德国职业教育国际推广：战略引领下的体系合力_王继平.pdf

6.2023No.4012023年第 6期(总第401期)比 较 教 育 研 究International and Comparative EducationNo.General 96 摘要“双元制”职业教育被视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德国经济腾飞的秘密武器、社会长期稳定发展的重要支撑，其模式特色鲜明，得到不少国家认同。在不断发展和完善“双元制”模式的同时，德国也非常重视对外推广其理念和做法，并逐渐形成了规划性、体系化的推广制度，其中尤以联邦政府出台的各有侧重的战略最具引领性。对 2008-2019 年德国重要战略文件的分析可以发现，德国职业教育国际推广战略有清晰的整体布局。在工作机制上，高度重视跨主体的协调合作；在工作要点上，遵循五项原则落实具体推广举措；在工作方向上，积极响应国际组织号召、顺应职业教育全球发展大势。德国也注意在不同阶段调整推广策略重点、转变推广方式，努力建立利益相关者联系网络、促进信息交流和资源共享，重视理论研究、制度建设与推广实践的密切结合和有机联动。关键词双元制；职业教育；国际合作中图分类号：G513.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667（2023）06-0096-08DOI：10.20013/ki.ICE.2023.06.10基金项目：2020年度教育部首批国家级职业教育教师教学创新团队课题“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全球推广战略借鉴研究”（项目编号：GG2020100001）。作者简介：王继平，男，同济大学职业技术教育学院副教授，博士；李依瞳，女，同济大学职业技术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德国职业教育国际推广：战略引领下的体系合力王继平，李依瞳 （同济大学职业技术教育学院，上海 201804）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模式以理论与实践、职业与教育的深度结合，保障了技术技能人才的高质量培养和有效供给，成为缔造德国制造强国和社会和谐发展的关键因素之一。经过长期的演变，“双元制”职业教育的“校企合作、工学结合”人才培养模式已经成为世界职业教育学习和借鉴典范。1“双元制”职业教育因其模式特色和良好表现而被世界不少国家认可，源于强国崛起的政治期许、经济助力、文化传承、教育改革等内在诉求2，德国积极开展职业教育国际合作，逐渐形成一整套规划性的推广策略体系，建构了以战略文件为引领、科学研究为支撑、项目合作为推手的推广制度。一、德国职业教育国际推广的整体布局与战略引领“战略”泛指对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科技和外交等领域全局、高层次、长远重大问题的筹划与指导。3德国联邦政府的“双元制”职业教育推广战略，表达了德国希望通过整体布局和战略引领强化职业教育功能和国际影响力的国家意志。德国职业教育国际合作始于20世纪50年代起步的发展合作。4发展合作为专有名词，指的是国际社会为支持发展中国家和地区而开展的援助类合作。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合作以学 教育国际化研究6.2023No.4012023年第 6期(总第401期)比 较 教 育 研 究International and Comparative EducationNo.General 97 校职业教育模式为重点，从80年代起合作重心转向双元制或合作性质的职业教育模式。20世纪90年代以来，德国开始为一些国家提供职业教育体系改革建议，5并由此开启了与相关国家和地区职业教育领域的持续合作。截至2017年，联邦教育与研究部已与17个国家签署双边合作协议和谅解备忘录。6许多早期与德国开展职业教育国际合作的国家已从“纯发展中国家”发展成为新兴经济体甚至工业化国家（如印度、沙特阿拉伯等），但这些国家仍有着对职业教育先进经验的持续需求，这也使德国为这些国家提供咨询服务得以延续。7德国职业教育的国际推广处于联邦政府的整体规划之下，呈现出思想上的系统性和适配性，模式上的规划性和协同性特征。其中，以联邦政府的有关战略文件为集中体现，全专结合、梯次推进、相互支撑的战略体系起到主动干预和引领作用。这些文件可分为三类。（一）统领性、广适性的战略文件统领性、广适性的战略文件涉及教育与科研的诸多方面，包括联邦教育与研究部制定的强化全球知识社会中的德国角色：关于科学和研究国际化的联邦政府策略（2008年）和教育、科学和研究的国际化：联邦政府战略（2017年）。强化全球知识社会中的德国角色：关于科学和研究国际化的联邦政府策略 是德国首份教育国际化战略，是其他具体战略（欧洲战略、特定国家战略等）的基准和参考文件，目标是为科学和创新体系面临的挑战提供解决方案，强化德国在全球知识社会中的地位。该文件的核心理念与具体目标涉及：加强与全球领导者的研究合作；加强创新潜力的开发；加强与发展中国家在教育、研究和发展方面的长期合作；承担国际责任，应对全球挑战。具体行动措施包括：强化研究人员的国际流动性，增强培训的国际特色；支持全球化进程；协调供资方案，优化国际研发投资的支持条件；制定“国际研究议程”，加强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国际合作等。教育、科学和研究的国际化：联邦政府战略在教育、科学和研究的国际化目标、措施中渗透了有关职业教育的战略设定。例如，深化职业教育领域的国际合作、支持伙伴国家将“双元制”的核心元素融入自身体系、促进教育领域的国际比较研究等。该战略的核心理念与具体目标涉及：与其他国家共同打造全球知识型社会；在国际层面发展创新实力；强化教育资格的国际性；共同应对全球挑战。具体措施包括：增强受训人员的流动性，支持技术工人的海外培训；与相关国家开展职业教育合作，促进国际比较研究；为欧洲国家开发同伴学习平台，共同塑造欧洲和国际流程；优化“双元制”课程体系。教育、科学和研究的国际化：联邦政府战略将全球发展的新趋势（如知识化、数字化）纳入考虑，更新了教育国际化的主要目标。（二）专门性、领域性的战略文件针对职业教育国际合作的专门性、领域性文件，其目标和措施更加具体、详细，诸如统合职业教育国际合作的联邦政府战略文件（2013年）、联邦政府国际职业教育合作战略（2019年）等。统合职业教育国际合作的联邦政府战略文件 为联邦议会制定的战略文件，从职业教育国际合作的整体框架入手，重点阐述了职业教育国际合作的战略目标、工具和主题、合作伙伴以及成功因素。文件指出，促进职业教育国际推广需聚焦合作结构、质量标准、营销与传播、透明度与认可度、融资、国际流动和跨境合作等方面，需要遵守德国职业教育的核心原则并发挥圆桌会议和中央办公室的作用。联邦政府国际职业教育合作战略 为联邦政府制定的战略文件，阐述了联邦政府在职业教育国际合作中的定位及其与利益相关者形成的合作框架。文件聚焦具体工作，明确了德国职业教育国际推广工作中利益相关者的各自职责和协作关系，并制定了圆桌会议等工作机制。文件强调，要联合德国职业教育与培训国际合作办公室、外交部、联邦经济与能源部、联邦教育与研究部等部门和系列机构，组织、参与圆桌会议，协调职业教育的国际合作事务。（三）区域性、国别性的战略文件德国针对特定国家或地区进行职业教育推6.2023No.4012023年第 6期(总第401期)比 较 教 育 研 究International and Comparative EducationNo.General 98 广的规划，涉及联邦政府的欧洲研究区战略非洲战略（2014-2018年）以及联邦教育与研究部中国战略2015-2020年：与中国在研究、科学和教育领域合作的战略框架（2015年）等。联邦教育与研究部中国战略2015-2020年：与中国在研究、科学和教育领域合作的战略框架回顾了中德两国在教育、科研等领域的合作历史，阐述了德国2015年至2020年与中国在教育、研究、科学和创新领域的合作框架，为中德两国的进一步合作设定了工作要点。具体行动措施包括：加强职业教育的质量保障，发展职业教育国际合作的区域伙伴关系，支持德国商会的培训网络项目，建立利益相关者的联系网络以及坚持中德职业教育研究的可持续发展。整体来看，德国职业教育的国际推广以战略文件为引领，使得各项倡议、措施及活动有很强的规划性和规范性。二、德国职业教育国际推广的体系运行与关键要素德国对“双元制”职业教育的国际推广已形成较为明晰的布局和体系，其具体运行可以从组织架构与工作机制、核心原则与工作要点、国际视野与工作方向三方面来概括。（一）组织架构与工作机制德国依托专兼结合的多元机构，建构了“双元制”职业教育国际推广的组织架构和工作机制，既包括职业教育相关部门的协同工作，也涉及为职业教育国际合作新建立的机构，还有更大范围的圆桌会议机制等。1.推动机构跨界协同德国首先通过既有机构的协作来开展“双元制”职业教育国际推广。参与机构可分为4类，即统领机构、部级机构、专门机构及行业企业，其相关职能如表1所示。2.成立直接协调机构为促进职业教育的跨界协同和有效推广，德国还专门成立了协调机构，力图与既有机构相配合，形成立体的国际推广组织架构。第一，德国职业教育与培训国际合作办公室。作为德国职业教育国际推广的重要协调机构，其职责主要涉及收集信息、提供支持和协调活动等。具体工作包括：收集有关主体的信息，开展针对国家、职业教育体系及专业主题的分表1 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国际推广协作机构及其职能机构属性具体机构职能要点统领机构联邦政府肩负顶层设计、战略制定等职责，规划整体推广布局，职责具体包括：（1）选择合作国家，与各部门共同制定具体战略（2）协调财政资源，制定工作规划并进行融资（3）为伙伴国家输送专门知识和咨询服务，提供可持续的支持（4）建立培训网络，开展政策对话，促进主体间的沟通部级机构联邦教育与研究部、联邦职业教育研究所、联邦经济合作与发展部、外交部、联邦经济与能源部、联邦劳动与社会事务部、联邦食品与农业部等主管机构及职能：（1）联邦教育与研究部：主管协调联邦级职业教育行政管理机构；对教育与科研领域负责，具有一般性、协调权力；负责维护职业教育国际合作的区域伙伴关系、协调职业教育实践主体活动（2）联邦职业教育研究所：职业教育国际合作的枢纽，联邦政府进行职业教育研究与政策咨询、提供实践支持的能力中心；有研究、协调、咨询和参与决策等功能；负责根据实践主体的需求提供政策咨询、实践支持，与研究机构开展合作研究，推动相关理论的发展其他部级机构及职能：（1）联邦经济合作与发展部、联邦经济与能源部、联邦食品与农业部等专业部委：各部委是德国各专业领域在联邦政府的代言人；负责支持伙伴国开展职业教育项目，并为海外企业提供以需求为导向、质量有保证的服务（2）联邦劳动与社会事务部：负责为劳动力的职业选择和职业定向提供咨询；负责开展培训调解工作等（3）外交部：负责通过其外国代表机构与外贸商会进行协调；联系各实践主体，协助设立圆桌会议；在国外建立职业教育合作实践平台6.2023No.4012023年第 6期(总第401期)比 较 教 育 研 究International and Comparative EducationNo.General 99 析；支持联邦政府开发并实施国际推广战略；为伙伴国家的德国职业教育项目试点提供支持，为国内外职业教育国际合作的相关主体提供建议；为国内外既有的合作主体及有职业教育国际合作意向的主体提供咨询；组织职业教育合作圆桌会议，协调相关机构的活动。第二，德国国际合作机构。该机构为联邦政府全资所有的公益性企业，主要使命是协助联邦政府推动国际交流与合作，促进世界经济可持续发展，提高全球的教育培训水平，提升德国在国际社会的政治和经济地位。8德国国际合作机构负责将合作伙伴的诉求转化为具体计划并开发解决方案；与企业、社会团体和研究机构合作，促进发展政策与其他政策和活动领域的有效互动。该机构也协助自身的主要委托人（联邦经济合作与发展部）开展工作，在总体决策下具体实施德国职业教育的对外援助政策，并代表委托人和其他职业教育部门在国内外开展、评估职业教育项目。3.建立圆桌会议机制联邦职业教育研究所通过圆桌会议机制将外交部、联邦经济与能源部、联邦经济合作与发展部等部门联系起来，推动实践主体的工作方向与联邦政府的战略方向达成一致。圆桌会议的成员包括联邦部委及其负责领域的相关机构、德国职业教育体系的核心机构，特别是德国雇主协会联邦联合会、德国工会联合会、德国工商大会、德国手工业中央联合会以及联邦职业教育研究所、文教部长联席会议等方面的代表。这一机制定期在不同主体（国务秘书级、工作级、部门组）之间举行会议，成员就新项目和计划交换意见，开发与伙伴国家的新合作协定。9（二）核心原则与工作要点德国职业教育的国际推广与德国职业教育本身的治理理念和核心经验密切关联，具有鲜明的德国特色。国际推广的工作要点主要围绕德国职业教育的核心经验展开。1.五项核心原则德国将自身职业教育体系长期积淀的主要优势总结为五项核心原则10并就此与利益相关者达成基本共识。围绕五项核心原则制定推广计划既能充分发挥德国职业教育模式的优势，也有助于在推广中结合输入国的现实情况，增强德国模式与当地条件的适配性。第一，国家、经济界、社会伙伴之间的责任共担。多主体的共同参与是德国职业教育的显著特征。各主体协调分工，确保职业教育参与者能根据其职责参与国家、地区等各层级的职业教育对话。11德国向输入国推介职业教育的三方合作模式并将其本土化，打造出适合当地条件的新型职业教育管理模式。第二，在工作过程中学习。德国职业教育通过职业理论知识与专业相关实践的密切结合，实现培养职业行动能力的目标。联邦职业教育研究所针对输入国职业教育中的培训方案、校企合作方式等方面提供咨询，尤其针对职业教育的实践部分给出建议。第三，社会认可的国家职业、教育及考试标准。职业教育体系需具备统一的标准，以增强自身的权威性和吸引力。德国注重向输入国介绍表1 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国际推广协作机构及其职能（续表）机构属性具体机构职能要点专门机构德国职业教育与培训国际合作办公室、德国国际合作机构为联邦政府的相关工作提供支持，具体包括：（1）协调国内主体，建立联系，组织圆桌会议（2）为国际合作伙伴提供信息、专家等方面的支持（3）协助有关部门开展、评估职业教育项目（4）了解合作诉求，开发行动计划与解决方案行业企业工会和雇主协会、海外企业（1）工会和雇主协会：职业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职业教育国际合作的关键战略伙伴；负责与国内的职业教育部门、国外的相关组织进行合作（2）海外企业：德国公司的海外分公司、与外国合办企业的德国公司是职业教育国际推广的动力，也是具体合作项目的承载主体；其在海外的推广行动是职业教育国际推广在实践层面上的主要组成部分6.2023No.4012023年第 6期(总第401期)比 较 教 育 研 究International and Comparative EducationNo.General 100 有关标准的制定方法，主要涉及职业标准、教育标准、考试标准的制定及资格框架设计等。第四，高素质的企业和职业学校师资。以群体双师结构为主、个体双师素质为辅为特征的师资队伍是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高质量运行的核心支撑力量。德国主要从师资角色定位、教学形式和方法创新、师资专业化培养和发展等方面对输入国的师资队伍建设进行援助。第五，制度化的职业教育研究、劳动力市场研究以及职业教育咨询。对职业教育和劳动力市场的深度研究是职业教育适应技术、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要基础。德国主要从建立职业信息和咨询系统、职业需求调查、职业教育模式以及课程与教学研究等方面对其他国家开展职业教育研究援助。2.扩展推广特点考虑到许多国家仍在经历教育体系变革，有更加丰富、多样的需要，德国在五项核心原则之外进一步扩充和延展了11项值得推广的重要特点。例如，国家和区域资格框架，教育管理和教育监控，企业性质的教育工作，能力导向和职业行动能力，学习地点、学习组织形式和学习理念，咨询和伴随，能力评估和验证，资源效率和可持续性及公共资助等。12这些内容涉及众多国家职业教育体系正在变化发展的侧重点，相关机构可以根据输入国的需要提供针对性协助。（三）国际视野与工作方向德国职业教育推广战略强调要顺应国际潮流，与欧盟等国际组织保持紧密联系，与国际组织的诉求形成协同。鉴于德国“双元制”模式对缓解青年失业问题的积极作用，许多国家希望通过学习德国经验来改善本国的境况。欧洲国家在推进职业教育国际合作时，往往把德国作为合作伙伴。例如，2012年联邦教育与研究部与欧盟部分成员国（意大利、西班牙、斯洛伐克等）就促进青年就业和发展职业教育体系的具体措施展开讨论，并达成一致。13 为了向世界推介职业教育经验和解决方案，德国参与了职业教育领域的许多国际机构，与欧盟、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际劳工组织和亚欧教育合作组织等国际组织建立多边、双边伙伴关系。例如，联邦教育与研究部、联邦经济合作与发展部通过派遣专家等方式支持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职业教育中心，与法国签订爱丽舍条约，实施了德法职业教育交流计划等。14三、德国职业教育国际推广的内在逻辑与发展方向从德国职业教育国际推广的战略制定和实践演进中，可以清晰看到其深刻的内在逻辑。德国职业教育国际推广体系的稳定运行和持续作用在很大程度上也显示了其未来的发展方向。（一）本体基础：职业教育模式的系统经验职业教育体系自身的高质量是德国开展职业教育国际推广的本体基础。德国职业教育受到普遍认可的根本原因是其拥有的系统经验和综合实力，以及对德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显著贡献。首先，“双元制”职业教育模式与德国社会制度和治理体系高度自洽，这表现为五大核心原则、三大关键特征（双元性、职业性和共识性）的基本理念、制度设计和实践形态。它们共同构成了德国职业教育模式的典型性和经验的系统性。其次，“双元制”职业教育被称为德国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经济腾飞的秘密武器，“双元制”培养的大批高素质、高技能技术工人，为整个国家的产业发展、持续创新乃至全球竞争力提升做出了巨大贡献。最后，发达的职业教育保障了青年人就业和社会阶层结构，促进了德国社会的和谐稳定和长期健康发展。欧盟统计局2021年11月的报告显示，新冠肺炎疫情对欧洲年轻人就业产生冲击，其平均失业率高达16%，比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家的平均值高出近6%，而德国年轻人失业率仅为4.6%，这得益于成功的职业教育。15（二）基本理念：战略引领之下的体系合力德国在职业教育国际合作中形成以战略文件为引领、科学研究为支撑、项目合作为推手的推广理念和模式，也激发了内外诸多主体、多个场域协同联动的体系合力。在战略引领下，政府部门、社会伙伴等实施主体，也包括围绕合作项目和活动的境内外主体，依托多个场域高度协6.2023No.4012023年第 6期(总第401期)比 较 教 育 研 究International and Comparative EducationNo.General 101 同的推广体系参与德国职业教育的国际推广，共同形成分工协作的体系合力。首先，联邦政府等机构制定的战略文件发挥了引领作用。联邦政府陆续出台多项相关战略文件，包括涉及多个领域的广适性战略文件、职业教育领域的专门性战略文件以及针对特定国家的综合性国别战略文件。这些文件向各方传递明确的国家意志，促进各主体确立统一的工作目标，并明确工作重点和协作机制。其次，有关推广理论与实践的系统研究是德国职业教育国际推广的强大支撑，相关研究主要涉及三类。第一，推广动因分析。诸如从产能全球扩张角度分析德国职业教育输出对自身技术和产能海外扩张的支撑作用，从产业升级视角总结亚洲引入德国职业教育模式的原因，从欧洲各国青年人失业率出发分析欧洲国家借鉴德国模式的动因等。第二，推广模式及内容研究。例如课程资源建设、引入留学生、提供专家指导等。第三，推广效果评估及项目成败原因分析。众多学者和机构对职业教育推广模式及具体项目做了大量的理论研究、实践伴随和成效评估，形成了职业教育模式迁移和推广的学术流派和系统成果，对推广战略和推广实践提供了有力支撑。最后，多元化的国际合作项目是德国职业教育国际推广的重要载体。国际合作项目是德国职业教育推广战略在实践层面的具体体现，合作项目数量众多、涉及面广、持续迭代，对象国分布于各大洲。（三）体系特征：架构、原则、取向的场域协同“协同”是德国职业教育国际推广体系的显著特征。这种协同涉及多个场域，特别体现在组织架构、理念原则和价值取向等方面。首先，国际推广的组织架构与职业教育既有组织架构的协同。在建立专门推广机构的同时，以联邦政府为主的诸多既有职业教育主体参与了推广工作，形成以联邦职业教育机构为主、其他机构为辅的推广组织架构，并通过圆桌会议等机制紧密相连。其次，推广理念与职业教育自身治理理念的协同。“双元制”职业教育国际推广的理念、原则和工作重点与德国职业教育本身的治理理念、核心原则和主要经验密切协同、高度一致。例如，国家、经济界与社会伙伴的责任共担，综合性的职业行动能力培养和在工作中学习等，这确保了德国职业教育国际推广的号召力和适配性。最后，推广活动和项目的价值取向与相关国际组织倡导方向的协同。在合作过程中，德国注重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欧盟、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国际和地区组织建立伙伴关系，通过参与国际规则制定、制度化交流、具体合作项目等方式，为传播本国职业教育经验、放大自身影响力寻找更有利的平台和空间。（四）动力机制：理论、制度、实践的有机联动理论、制度、实践是职业教育国际推广存在的三种形态和三大范畴，三者互为映射、相互作用。理论创新引领和指导制度建设、实践探索，实践探索检验和促进理论创新、制度建设，制度建设推动实践探索、理论创新，形成理论、制度、实践的双向互动。首先，依靠战略文件的顶层设计实现对职业教育国际推广理论、制度、实践及其联动机制的整体关注。特别是战略文件的相关设定及其延伸性规范举措带有很强的制度建设意味，这为职业教育国际推广的理论研究和实践发展提供了明确的指引和规制。其次，无论从战略文件的设定还是从现实效果上看，有关职业教育国际推广的研究已经对制度建设和实践发展形成了强有力的支撑。战略文件强调，在进行制度推广的同时，理应加强相关的科学研究。例如，建立与输入国之间的职业教育研究合作；开展职业教育国际比较研究，为受援国、输入国的职业教育改革提供参考。以中德合作为例，德国认为在职业教育合作过程中，必须与中国相关研究机构保持技术层面的交流与对话，进行联合研究，保持双向信息交流。16开展国际比较也有利于德国职业教育界更好认识自身的优势与不足。最后，战略文件所体现的国家意志和制度设定，特别是在实践中所达成的包括输入国在内的诸多合作主体的利益诉求，从根本上保证了理论、制度、实践动力机制的持续作用。（五）持续改进：因应环境变化的策略调整在“双元制”职业教育国际推广过程中，德6.2023No.4012023年第 6期(总第401期)比 较 教 育 研 究International and Comparative EducationNo.General 102 国相关部门高度关注具体推广实践，对开展中及业已完成的项目进行多维度成效评估、阶段性经验总结，因应环境和条件的变化调整推广策略，持续改进工作重点、方案和效果。依指导思想和推广理念的变化，可将德国职业教育国际的推广进程分为以下三个主要阶段。17体系推广阶段（20世纪70年代至90年代）。德国试图将“双元制”的教育理念、办学模式、培养方案、教学形式、管理体制、保障机制等组成的一套体系完整地推广到其他国家，改造其原有的职业教育体系，建构以“双元制”为主导的新模式。18期间，德国国际合作机构进行的项目评估显示，尽管体系推广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未能完全实现“双元制”整体推广的预期目标。部分推广阶段（20世纪90年代中期-2010年）。德国意识到整体推广中“双元制”职业教育体系与输入国社会环境的匹配难度，认为需进行相应调整或选择部分元素进行推广，即仅对输入国原有职业教育体系的几个方面进行调整，或在原有职业教育模式基础上逐步导入新的“双元制”模式。输入国根据自身因素决定引入“双元制”的哪一部分。19在这一阶段，推广成败的关键在于输入国是否能够结合本国独特的教育生态对“双元制”模式做出适当调整，创造与自身相适应的新型职业教育模式。结果显示，“双元制”的部分推广在个别国家取得了较好效果，但也因体制、环境等影响而在很多国家以失败告终。20理念推广阶段（2010年-至今）。德国结合输入国的经济、政治和社会制度等因素深度考虑推广问题，在凝练“双元制”模式核心理念的基础上，将其与输入国的具体生态相结合，创造出一种秉持“双元制”本质精神但同时兼顾国别特色的体系。21这种推广方式为输入国适应“双元制”模式留下了较大空间，有效减少了“双元制”在输入国推广和运行的制度阻碍，改善了模式推广和借鉴的效果。从对外整体输出“双元制”职业教育模式到结合输入国的具体生态仅推广“双元制”的部分内容和构成要件，再到秉持“双元制”职业教育核心原则开展具有更大灵活性、更强适应力的理念输出，三个阶段的演进体现的是推广思想和理念的发展，在有效提升推广的广适性、针对性、成功率的同时，也充分反映了推广策略的调整以及推广体系持续改进的能力。22德国职业教育的国际推广拥有统领的整体布局、良好的体系运行及清晰的内在逻辑。德国基于“双元制”职业教育模式的系统经验和广泛声誉，出于拓展海外市场、扩大全球影响的目的，发挥国际推广战略引领下的体系合力，依托组织架构、理念原则和价值取向等多场域协同的体系特征，依靠理论、制度、实践有机联动所提供的动力，走出了一条稳健向前、持续改进的职业教育国际推广道路。德国作为职业教育助力先进产能发展、产教联动拓展全球市场的典范，所拥有的职业教育全球推广经验值得深度研究和挖掘。参考文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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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anned system of promotion.National strategies issued by the German federal government with different emphasis have been existing as leading force.An analysis of the key strategic documents of 2008-2019 demonstrates the clear layout of Germanys promotion strategy for vocational education.In terms of the working mechanism,coordination and cooperation among organizations are emphasized;in terms of the key points of working,five principles for implemening specific promotion measures are followed;in terms of the direction of working,they respond to the call of international organisations and global developments.Germany also pays attention to adjusting the focus of promotion strategies in different stages of promotion,and changing the mode of promotion.Germany strives to establish contact networks among stakeholders,promoting information exchange and resource sharing,and attaching importance to the integration and linkage of theoretical research,institutional development and promotion practice.Key words：dual system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strategies of promotion;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责任编辑：张瑞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