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早期小说的灵魂叩问.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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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国文化论衡(总第 12 期)贾平凹早期小说的灵魂叩问薛忠文摘要贾平凹的早期小说对生活中现代意识对生活和人物道德价值观的影响做了恰切的表达,敏锐地触摸到社会变革的神经。贾平凹将囿于传统道德束缚又渴望人性本能的矛盾,表现得自然真切,显示出历史的复杂性和悲剧的深刻性。其作品深深扎根于乡土,劈开生活的表象,逼近人生的真实,揭露人性的秘密,其中的爱情从志同道合、两情相悦的社会层次深入生命的冲动层次,在描绘被压抑的人性方面,离传统的道德观走得更远。关键词贾平凹早期小说 乡土文学 道德观念文学是社会生活的反映,道德是社会生活的普遍标准。文学作品、社会生活不能回避道德问题。改革开放在中国历史上是史无前例的,
2、它必定摧枯拉朽,引发各领域里观念更新。道德的惶惑、动摇,也必然引起有超前意识、对生活动态敏感的作家的关注,使其去探索生活中现代意识对生活和人物道德价值观的影响。贾平凹就是这样一个赢得先声的作家。道德问题首先是生活提出来的。从计划经济向商品经济发展,必然003薛忠文,山东社会科学院文化研究所副研究员,主要研究领域:中国当代文学。贾平凹早期小说的灵魂叩问改变分配方式,进而变革人际关系、经济关系,自然从根本上动摇义利观念、公私观念。一个社会的道德观念是以这个社会的生活为基础的,社会生活的生产关系、分配方式改变了,必然会引起道德观念的痛苦裂变和重新建立。最顽强、最敏感、最根深蒂固的价值标准 道德被冲击
3、了。道德冲突是人与社会最敏感、最深刻、最剧烈的精神层面的冲突,也是深刻历史积淀和复杂社会关系纠结的冲突。敏锐地触摸到社会变革的神经,贾平凹的早期小说准确生动地对此做了恰切的表达。一贾平凹的 天狗 黑氏 远山野情 腊月正月 浮躁 高老庄 等众多早期作品深刻地反映了这一问题。天狗 中徒弟与师母近乎乱伦的关系把天狗和自己的师母推到一个尴尬的境地 说不清道不明的道德层面。道德理性约束和生命本能冲动难解难分,令人无法释怀。作家的生动描写使其表现得自然本真又张弛有度,迸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真实感。天狗与师母之间既被人性本能吸引又慑于道德评判的恐惧被表现得淋漓尽致。贾平凹的 天狗 让我们想起了现代文学史上许地
4、山的 春桃,年代不同,韵味相趣,异曲同工,心灵默契,寓意更为隽永。“新时期文学”先锋张洁有一篇小说 爱是不能忘记的 也触及了这一重大主题,小说描写一对男女压抑自己的天性而成全他人幸福的故事,柏拉图式的精神纯净、高雅伴随敏感、脆弱的心灵折磨;相比较而言,贾平凹的 天狗 则唯美直白,更富韵味。他描写的人物更可信、更深刻、更感人,天狗与师母的情爱更有人间烟火味道。主人公那囿于传统道德束缚又渴望人性本能的矛盾,表现得自然真切。贫困与愚昧孪生。给人们造成的伤害,绝不单是肠胃的饥渴和紊乱,更甚的是精神煎熬,人只能作为生物而苟活。黑氏(黑氏)是个“面粗,手脚肥胖”的农妇,人丑但心地善良。她长在深山,娘家贫穷
5、。第一次出嫁,只为了肠胃和性欲,她也知足。夫家富裕,“就给她难看脸色”,“恶声败气”地对待她,她都坚持忍受下来,为的是做稳了奴隶。丈夫只把她当作泄欲工具,毫不尊重她的人格,在家称霸,在外胡来,肆意糟蹋她,最后把她像一件用腻了的物件弃置门外。离婚把她从毫无103中国文化论衡(总第 12 期)做人尊严的、畜生般的屈辱中解放出来。第二次出嫁,黑氏嫁给了木犊。生活不如前夫家富裕,但木犊不像第一个男人那样“吃里扒外”,她也不再受虐待侮辱,反倒是木犊凡事由着她。两个人开个“夫妻店”,她似乎过上了人的生活,吃穿不愁,自由自在。黑氏应该满足了吧?不。木犊只知道像牛一般下力、吃饭、睡觉,别无所求,毫无生活情趣,
6、更谈不上了解她的内心渴求,她又过上了没滋没味的生活,身心空乏。木犊心地善良,接济过穷困潦倒的黑氏,并“釜底抽薪”暗中帮助黑氏收拾过胡来的乡长女儿,暗暗体贴关怀过生活窘迫的黑氏。对于这些,黑氏是心存感激的。但是,在她和木犊结婚后,这种体贴和关心就荡然无存了,二人更没有什么情爱和感情交流了。不同于前夫,木犊并不嫌弃黑氏,糟糕的是,他就是一个感情上冷漠和麻木的人。人之所以被称为高等动物,就是因为人有情感,这是人类进化中的文明特征,不可或缺。“缺乏”加深了木犊与黑氏之间的感情隔膜,激发了她寻求真爱的动机,黑氏别无他求,她要的是一个真正理解她、与她心灵相通的人。苏联作家艾特玛托夫的 查密莉雅 曾写了一个
7、抛弃一切、追求真爱的女子而随心上人浪迹天涯的故事,黑氏就是中国版的“查密莉雅”。这个男人出现了。她和长顺私奔了。冒着风险,背弃传统道德。他们什么都没有,但有真心的体贴、关切。木犊本能地收拾乡长女儿时,长顺无来由地帮助过他,长顺还常常无理由地帮助黑氏。更重要的是,在黑氏最需要的爱和情感上他能够满足黑氏,而这些木犊绝不可能给予她。他和黑氏在一起有话可说,能说得两人“都忘了时间”;能让黑氏“注意到了田地那边一河活活的流水,注意到河岸山崖下腾浮的一道蓝如火焰的雾霭,以及阳光之雾所致使远山呈现的虚幻的抛物线,能让人感受到山里的奇妙景色”。这就是奇妙的荷尔蒙吧!它使黑氏死寂枯燥的生活得到了润滋,神奇地让黑
8、氏原来的“空乏”,醍醐灌顶地得到了补偿,让她感受到了生活的妙处。黑氏宁愿不顾一切,放弃才有的温饱生活,什么违背道德、令人不齿、被人唾骂,统统抛诸脑后,跟随来顺走上了未知的却充满了新奇的生活。私奔的路上充满凶险,在荒郊野合时203贾平凹:黑氏,载贾平凹 贾平凹中篇小说全集,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5,第398 页。贾平凹早期小说的灵魂叩问被当作野鸳鸯赤条条兜头浇凉水,以赎罪孽。与心爱的人全身心的结合,让黑氏不顾一切。贾平凹塑造的这个文盲、脸黑手粗的黑氏形象是震撼人心的。我们也正是从黑氏这个形象身上,真切地感受到黑屋子裂隙透进的阳光、暖风吹过干枝悄悄萌动的嫩芽、姗姗来迟但不停步的时代前进的足音。远
9、山野情 中的香香也同时面对三个男人、三种追求、三种境遇。故事娓娓道来,不温不火,但所表达的意蕴更深,引出的故事以及背后的道德警示更深刻,人格追求更热烈,付出的代价更残酷。同黑氏相比,香香具有非常明晰的头脑。因此她受到的精神摧残更甚。爱情和性爱生活的不便言处经作家的巧妙安排叙述,丰富了内容的可读性,无意中触摸了人物的内心世界,捕捉到灵魂深处的震撼,因而更具丰富的立体感。道德既是人与人、人与社会关系的标准,更是对现世关系的肯定,也是对理想关系的追求。每一历史时期的道德观,都体现了一定阶级、阶层的利益,也包含着某种理想的人性内容,不承认前者就无法理解社会发展而引起的道德变迁,不承认后者也无法理解历史
10、前进中仍出现的道德继承。理想道德并非抽象人性的派生物,而是针对现世某种不合理的关系,人们迸发出的为人准则和做“人”要求。道德对历史的背离倾向有可能来自两个方面,一是道德的超前性,一是道德的保守性。两者都是历史前进的一种反作用力。既然道德和历史并非同步前进,那么人们对社会生活的审视就会出现不同的角度,道德审视和历史审视;也会出现不同的价值尺度,道德标准和历史标准。道德追求善的发展,历史却顽强地按照真(内部规律)的标准前进。人们应该严峻地正视历史,也应该正视历史的严峻。当历史带来的不仅是鲜花,也有苦果时,人们对“祸患”的道德否定和对“希望”的热切追求同样是一种历史现象。这时不仅社会理想和道德理想表
11、现得特别活跃,同时也会产生另一种审美角度 艺术,它的价值尺度便是美。艺术尺度联系着道德尺度和历史尺度,又可以超然于其上,以自己的审美角度,表现人们的情感生活,成为一种独立的意识形态。既然道德在历史的进步面前,会表现出它的超前性或保守性,那么冲突的结果,悲剧便产生了,这正是文学的契机。它既可以显示历史的严峻,又可以显示人们情感的执着。道德的超前性可以产生悲剧,这一主题在其他一些作家笔下303中国文化论衡(总第 12 期)也得到了深刻的表达,正合乎了“历史的必然要求和这个要求实际上不可能实现之间的悲剧性的冲突”的定义。钟雨(爱是不能忘记的)的爱情追求和婚姻理想是更为合乎人性的,然而在现实社会中又不
12、能不受到道德观念和法律原则的压抑,她只能抱着终生的遗憾,到未来的天国中去寻找、期盼这种爱情的实现。黄志亮(鲁班的子孙)也在道德的合理性与经济的超前性面前陷入了困境。老木匠的经营方式包含着扶危济困、舍己为公的共产主义道德因素,但以这种还属于“未来”的精神指导今天的经营活动,显然是不合时宜的。经济规律宣告了他的失败。倒是小木匠不讲天理、不讲人情的生产方式,却因为适应了市场经济的规律,迅速地发展了起来。老木匠失败了,却不失他的崇高,他所捍卫的道德原则,有合理的成分。唯其如此,黄志亮才表现得如此顽强,以致不惜断绝中国农村家庭最为珍视的人伦纽带。父与子、新与旧的生活准则各自包含合理与不合理的历史内容。他
13、们之间的相互否定与自我否定,构成深刻的悲剧冲突。历史运动中的新质与旧质包含在极其复杂的排斥与纠结、否定与承袭的关系之中。在多维纠结,多向运动的历史变革中,黄秀川(鲁班的子孙)背起工具箱离家出走,前途叵测;焦大轮子(焦大轮子)在膨胀的钱包与空虚的灵魂两个轮子的碾轧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许补残(单家桥的闲言碎语)这样一个旧世界遗留下来的废物,却能在畸形繁华的小镇上看出沉渣的泛起;那个叱咤风云的田家祥(拂晓前的葬礼)却灵魂煎熬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所有这些都是单一的政治判断、经济判断、道德判断无法恰切回答的问题,倒是文学在他们的表演中显示出了历史的复杂性和悲剧的深刻性。二道德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在铁的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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