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实现大龄劳动者高质量充分就业路径研究.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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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4.242中国社会经济发展战略摘要:近年来,我国总和生育率逐年下降,人口老龄化不断加剧,劳动年龄人口持续减少、抚养比不断增加,对我国就业形势造成长期且深远的影响。本文从劳动力市场、个体生命周期和社会包容性三个维度的理论视角切入,分析大龄劳动者当前的就业困境和潜力,并结合国际经验对推动大龄劳动者高质量充分就业的实践路径进行探索。研究发现:(1)大龄劳动者劳动参与率低,应当充分发掘其竞争优势,鼓励支持灵活用工、自雇创业等多种劳动参与路径;(2)大龄劳动者就业意愿与健康状态不断提升,应当进一步完善就业培训服务体系,引导社会逐渐转变对大龄劳动者的认知,加快构建老年友好型社会;(3)目前大龄劳动者
2、就业问题已经引起社会关注,未来应当持续推进公平就业、消除就业歧视,完善就业权益保护政策。关键词:大龄劳动者;高质量就业;劳动力市场中图分类号:F249.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0138(2024)02-0042-10推动实现大龄劳动者高质量充分就业路径研究文杨伟国 袁 可基金项目:北京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重大项目“实施就业优先战略研究”(23LLYJA062)作者简介:杨伟国,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党组副书记、副院长,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市,100101;袁可,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博士研究生,北京市,100872。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
3、强化就业优先政策,健全就业促进机制,促进高质量充分就业”。1近年来,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持续加深。据民政部数据,2022 年,我国首次出现人口负增长,60 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重达到 19.8%;2023 年,连续第二年出现人口负增长,60 岁及以上人口占比高达 21.1%。老龄化对我国劳动力市场就业结构产生了深远影响,劳动年龄人口总量和占比逐年下降,抚养比不断增加,给经济发展和社会保障带来前所未有的挑战。因此,顺应时代发展需求,推动大龄劳动者高质量就业,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的必然要求。自 21 世纪初开始,发达国家纷纷倡导“积极老龄化”“生产性老龄化”理念,出台面向大龄劳动者的就业促
4、进政策,着力提升大龄劳动者的就业意愿。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了实施就业优先战略的具体方向,包括“完善重点群体就业支持体系”“消除影响平等就业的不合理限制和就业歧视”“健全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制度”“完善促进创业带动就业的保障机制”“健全劳动法律法规”等。本文以就业优先政策为2024.243中国社会经济发展战略指导,结合我国大龄劳动者现实状况,着力探究推动实现大龄劳动者高质量就业路径。一 人口老龄化对我国就业 造成长期影响根据国家统计局标准,把 60 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重达到 10%,或 65 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重达到 7%作为国家或地区进入老龄化社会的标志。我国自 2000 年步入老龄化社会以
5、来,随着生育率下降和人均寿命延长,老龄化进程明显加快。呈现出老年人口多、发展速度快的特点。劳动年龄人口占比逐年减少,给劳动力市场带来巨大压力。(一)人口总量大,老龄化速度快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的结果,我国人口总量已经达到 14.4 亿人,继续位列世界人口第一大国。由于总体人口基数大,我国老龄化也呈现出总量巨大的特征。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2022年末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已达到2.8亿人,占总人口的 19.8%,与世界人口排名第四的印度尼西亚(2.75 亿)的总人口数量相当。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国家卫健委)统计指出,预计到 2035 年,我国 60 岁及以上老龄人口将突破 4 亿,占总人口比例
6、超过 30%,为社会经济发展带来新的挑战和机遇。由于我国 20 世纪 50 年代的第一波和 20 世纪 60 年代第二波“婴儿潮”时期出生的人口依次步入老龄阶段,而 2000 年和 2017 年之后出生的人口断崖式下降,我国老年人口比例迅速上升。按照联合国和世界卫生组织通行的划分标准,当一个国家或地区 65 岁及以上人口占比达到 14%时则为“深度老龄化”社会,超过21%则为“超老龄化”社会。根据2021 年度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公报,2021 年,我国 65 周岁及以上人口占比达 14.2%,进入“深度老龄化”社会,距离 2000 年进入“老龄化”社会仅用了21 年,而美国完成这一过程用了 70
7、 年,英国用了 45 年。根据联合国发布的世界人口展望2022,2033 年,中国 65 岁及以上人口将超过20%,进入“超老龄化”社会,也将是世界上从“深度老龄化”到“超老龄化”用时最短的国家。图 1 反映了我国的人口年龄结构,从 2002 年的“金字塔形”,逐渐转变为 2022 年的“纺锥形”,预计在 2042 年将会更加明显地展现出“上大下小”的年龄结构,老年人占比将会持续增加。(二)生育率下降,人均寿命增加一方面,随着社会福利体系的进一步发展和完善,低收入群体可以通过转移支付来维持生计,过去“养儿防老”的动机随之弱化。另一方面,随着现代教育理念的改变,抚养孩子的教育成本越来越高;随着社
8、会分工的变革,女性选择生育和照料子女而放弃工作的机会成本也随之增加。生育的动机不足和成本攀高,直接导致了生育率的逐年下降。我国自 2016 年开始实施全面两孩,逐步放开计划生育政策以来,出生率在 2016 年呈现出小幅度增长,但之后便保持着逐年下降的态势,在 2022 年跌至 6.77%,低于当年死亡率(7.27%),首次出现了人口负增长(图 2)。“总和生育率”(Total Fertility Rate,TFR)为妇女在育龄期间生育子女数量,反映了居民生育意愿,是衡量一个国家人口变化情况的常用指标。2通常 TFR 等于 2.1 是一个国家维持人口数量恒定的最低标准,目前世界平均 TFR 水平
9、在 2.5 左右。我图 1 2002 年、2022 年、2042 年中国人口结构数据来源:UnitedNations,WorldPopulationProspects2022.2024.244中国社会经济发展战略国近 20 年的 TFR 持续降低,均没有达到 2.1,最高仅为2017年的1.81,在2021年降至1.16(图2)。随着社会经济不断发展、医疗卫生条件持续改善,人均寿命的增加是我国人口老龄化的又一重要原因。根据人口普查和国家卫健委数据,我国人均预期寿命从 2000 年的 71.4 岁,到 2021年的 78.2 岁,高于世界平均人均寿命的 77 岁。近 40 年来,我国死亡人口中的
10、老年人口占比越来越大。第三次人口普查中,死亡人口中 80 岁高龄老人占比仅为 11.2%,到第七次人口普查上升为 38.5%。3此外,有研究发现,从 2010 年到 2020 年,我国 60 岁及以上人口预期寿命的增加伴随着完全健康生存期的大幅提升,同龄老年人口预期健康余寿提升速度高于预期余寿,表示寿命延长也伴随着健康水平的增长,表明我国人均寿命的增加主要得益于健康状况的改善。4综合来说,我国将持续处于“低出生率、低死亡率、低人口自然增长率”的人口模式。(三)劳动年龄人口减少,抚养比增加生育率持续下降所带来的直接影响之一,是“人口红利”的逐渐消失和劳动供给的不断减少。自 2013 年起,劳动年
11、龄人口的数量和比重连续 10 年出现“双降”,10 年间减少了 4760余万人。受劳动年龄人口持续减少的影响,劳动供给总量下降,给就业市场造成了一系列影响。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从 2013 年到2022 年,就业人员总量下降了 2950 万人,企业在招聘过程中将会面临着更大压力。老龄化的另一个突出问题是抚养比上升。抚养比是指年龄在 15 岁及以下或 65 岁及以上的人口占劳动力人口(16-64 岁)的比例,用来衡量社会中非劳动力人口给劳动力人口带来的负担。我国近 20 年来抚养比具有先下降后上升的“U”形特征,首先少儿抚养比的下降降低了总体抚养负担,随后老年抚养比的增加逐渐占据了主要地位,整
12、体抚养比升高,由 2010年的 34.2%上升到 2022 年的 44.6%。其中,老年抚养比近 20 年均在不断上升,从 2003 的10.7%,上升到 2022 年的 21.8%,呈现出“未富先老”的整体形势。预计到 2055 年,我国抚养比将达到 80%,远高于世界平均水平 54.7%,构成巨大的养老负担。5我国正面临着不断加重的养老金负担。目前我国采用社会统筹与个人账户相结合的养老金制度,即劳动力群体缴纳的养老保险,会成为退休群体养老金的一部分。因此,当劳动群体当期缴纳的养老保险不足时,养老金将入不敷出。中国社会科学院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于 2019 年发布的报告指出,2015 年养老
13、金收不抵支的省份有 6 个,到 2022 年将超过半数,各地方财政面临着很大压力。二 大龄劳动者就业特点及其影响因素大龄劳动者涵盖了因为年龄偏大而可能受到就业歧视、无法就业的劳动困难群体。影响图 2 20032022 年中国出生率、死亡率及总和生育率(TFR)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局数据、世界银行世界发展指数(WorldDevelopmentIndicator)。2024.245中国社会经济发展战略大龄劳动者就业的因素主要包括劳动力市场因素、个体条件因素以及社会因素。(一)大龄劳动者就业特点随着世界人口平均年龄不断增加,与劳动年龄相关的大龄、高龄劳动者也成为各国的主要劳动议题之一。目前我国虽然在部
14、分政策文件中有“大龄劳动者”的表述,但尚未给出具体的年龄界定。事实上,不同国家认定大龄劳动者的标准在 40 岁到 50 岁之间,但国际上对此没有统一的定义。世界卫生组织将 45 岁及以上的劳动人口定义为大龄劳动者(aging worker),美国就业年龄歧视法将 40 岁作为年龄界限,禁止雇主对 40 岁以上的工作者的歧视行为。越来越多的发达国家不再刻意区分“大龄”,而是将“中年”的界限不断延伸。60 岁左右的劳动者在许多欧洲国家仍然被定义为“中年人”,以期社会对其劳动生产力的认可,并减少区别对待。普遍的认知中,随着年龄的增长,劳动者可能会在体力和记忆力方面逐渐下降,在经验和情绪管理方面逐渐增
15、强。现有研究依托不同的理论讨论大龄劳动者的特点,包括认知和社交两个方面。认知理论(Cognitive Theory)认为,个体认知能力由流体智力(受生物学和遗传因素影响)和晶体智力(受经验和文化知识影响)共同决定。前者随着年龄增长而下降;后者则随着经验积累在 40 岁到达最高水平,70岁以后才有显著的下降。6因此,大部分脑力工作并不会因为大龄劳动者认知下降而无法被胜任。情感社交选择理论(Socioemotional Selectivity Theory)则认为,社会互动是基于个体的成本效益分析与替代选择进行理性决策的过程,随着年龄的增长,外界能提供的资源与自身所具有的资源可能导致泛社交降低,更
16、多地关注提供情感的亲近互动。7因此,相比于青年群体,大龄劳动者在工作中更有利于维持稳定且紧密的人际关系。(二)影响大龄劳动者就业的因素影响劳动者就业的因素除了自身条件和意愿之外,也与劳动力市场和社会政策密切相关。本文从三个维度的理论视角出发,对影响大龄劳动者就业的因素进行分析(图 3)。首先,从劳动力市场的角度,在新古典经济学完全竞争的假设下,供需匹配决定了个体是否能进入劳动力市场,以及其工资待遇如何。大龄劳动者由于体力健康等多种因素导致的劳动生产力下降,在一定程度上会抑制就业可能性。在人力资本理论中,加里贝克尔(Gary Becker)指出,早期的人力资本投资通过教育培训形成人力资本,在职业
17、后期获得更多的工资回报。因此,对于大龄劳动者来说,人力资本投资回报下降、投资减少,导致个体在劳动力市场的竞争力不足,对新技术的掌握程度更低。但另一方面,大龄劳动者在工作经验和人际交往方面的能力具有显著优势,能够帮助企业降低培训成本,增强稳定性。此外,老龄化背景下,劳动年龄人口减少,劳动力缺口逐渐扩大,给大龄劳动者在劳动力市场的供需匹配中提供了有效空间。其次,生命周期相关研究使得人们开始关注影响老年人生活状况的诸多因素,认识到年龄的内涵也包含了不同的社会角色、生活背景等群体特征。从消费的角度,劳动者在年轻时进行储蓄,年老时进行消费,因此储蓄越多,退出劳动力市场也相应越早。另一方面,生命周期理论强
18、调生活之间的相互联系,尤其是通过血缘关系跨代际的生活。因此,大龄劳动者可能出于缓解家庭财务困境、支持子女教育等因素有意愿继续劳动。此外,生命周期理论建立在“人类发展是终身过程”的原则上,早期的自我认同有助于个体在后期保留较强的劳动图 3 影响大龄劳动者就业的三维理论框架2024.246中国社会经济发展战略意愿,继续提供社会价值。8总体寿命的延长和健康状况的提升,也导致个体重新分配生命周期内的劳动持续时间,延续工作意愿。最后,社会包容性体现在制度体系中对不同特征的个体接纳以及认同的程度。9社会排斥的概念广泛用于讨论贫困和有薪劳动力市场融入问题。有学者将社会排斥定义为“公民权利的否定或未实现”。1
19、0也有学者描述其为“无法有效参与经济、社会、政治和文化生活,与主流社会疏远”。11社会排斥包括经济参与和社会关系两个方面,经济参与排斥下,大龄劳动者无法获得质量好、收入稳定的工作机会;社会关系排斥则使大龄劳动者在职场中缺乏职业发展的机会。此外,社会排斥可能由制度性因素驱动,如现有的招聘和退休政策,导致有能力和意愿的大龄劳动者无法进入劳动力市场。三 大龄劳动者就业困境和潜力目前,我国大龄劳动者在就业中面临劳动参与率偏低、就业机会少、劳动权益不能得到有效保障等问题。但另一方面,大龄劳动者相比年轻劳动者更具有经验智慧,随着大龄劳动者健康状况不断改善,在灵活就业和创业方面具有独特优势,在劳动力市场中蕴
20、含着巨大潜力。(一)劳动参与率持续偏低,市场竞争力有待发掘虽然我国老年人口平均寿命近年来不断增长,但劳动参与率却不断下降,“未老先退”的问题较为严重,实际退休年龄低于法定退休年龄。如图 5 所示,我国目前的雇员年龄结构总体仍然呈现出年轻化的分布状态,25-54 岁的雇员数量占雇员总数的 80%。这一比例在OECD 国家仅占 66.9%。整体来看,OECD 国家雇员年龄结构分布较为均等,60 岁及以上老年人雇佣占比较高,达到 12.3%。受我国现行法定退休年龄不超过 60 岁的影响,我国老年雇佣占比仅为 4.3%。由于老年人身体机能退化,进行高强度劳动的能力减弱,需要更加灵活的工作安排和闲暇时间
21、,而现有的工作岗位缺乏相应协调机制,使得大龄劳动者无法匹配现有工作岗位,劳动参与率不升反降。12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年轻劳动力受教育程度快速提高,代际人力资本差距持续扩大。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测算,2020 年,我国 40-59 岁劳动者中,大学专科及以上文化程度仅占 11.7%,大幅低于 25-34 岁劳动者的38.3%;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占比达 73.6%,远高于 25-34 岁劳动者的 39.3%。面对新技术加快发展和数字化、智能化渗透提速,大龄劳动者受知识更新滞后、自信心不足等影响,在劳动力市场就业竞争力普遍不足。但另一方面,大龄劳动者具有独特的资源图 4 中国和 OECD 国家
22、2022 年雇佣人数在各年龄段占比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OECD 数据库。2024.247中国社会经济发展战略禀赋,在未来可能成为就业竞争力的重要来源。有研究表明,老年人在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和心理资本这三个维度上具有明显优势,能够在创业中具有更多的知识技能储备、更完善的人际关系网络以及更积极的心理状态,有利于创业的启动和实施。13目前我国创业者年龄分布仍然呈现出年轻化的特点。根据 2021 年发布的创业企业调查(三期)报告显示,我国创业者年龄在 26-44 岁的占比高达 75%。目前我国就业极化现象显著,中等职业技能大龄劳动者就业困难,银色创业蕴含潜力,为大龄劳动者从“岗位依赖型”向“自主学习
23、型”转变提供了广泛机会。(二)就业结构面临挑战,健康状态整体向好根据生命周期理论,个体的储蓄是为了平滑生命周期内的消费。因此,是否退出劳动力市场的决策,直接因素通常取决于个人储蓄、预期寿命和退休福利。由于我国城乡劳动力市场长期以来的二元分割,城镇退休人群总体经济压力较小、社会保障较好,退休后再就业概率远低于乡镇人口,经济因素仍然是目前驱动大龄劳动者继续工作的主要原因。此外,目前适合大龄劳动者再就业的岗位紧缺。据 2020年中国人口普查年鉴,60 岁及以上的老年人有 66.14%从事第一产业,6.59%从事制造业,6.28%从事批发与零售,基本集中在劳动密集型产业,给大龄劳动者就业质量和相关产业
24、发展带来了双重挑战。总体来说,我国大龄劳动者就业意愿不断提升。2023 年天津市社会科学院的调查数据显示,60-65 岁的低龄老人中,有意愿再就业的比例达到 62.1%。在高就业意愿的背后,是大龄劳动者的能力条件与现实岗位不匹配导致的就业困难。另一方面,从健康状况来说,随着经济社会进步和医疗条件改善,老年人身体素质持续向好,健康素养水平不断改善。健康素养水平是指具备基本健康素养的人在总人群中所占比例。国家卫健委自 2012 年持续组织开展全国居民健康水平动态监测,将抽样调查问卷总得分达到 80%以上的居民判定为具备基本健康素养。2022 年中国居民健康素养监测情况显示,2022 年中国居民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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