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可供性视域下“流动”的弱连接群体--以小红书平台西安驴友群为例.pdf

|RADIO&TV JOURNAL 2023.11shitinge聚焦技术可供性视域下“流动”的弱连接群体以小红书平台西安驴友群为例苗禾应慧摘要：社交媒体的出现使人们的现实社交圈层由线下转至线上成为可能，在线下社交成本降低的同时，过度的强连接也使得用户出现社交倦怠以及信息规避。弱连接社交媒体的低压迫性和易断连性吸引了众多用户的加入。其中，小红书平台中西安驴友群的集结群体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强连接群体或者弱连接群体，而是具有“流动”性质的群体，在特定条件下成为强连接，其余时间则停留在信息接收层面的弱连接状态。关键词：小红书平台；弱连接；驴友群；可供性互联网发展进入Web3.0时代，社交媒体的出现使得媒体的功能从单一传统媒体主导信息传播向多维用户社交主导的社交网络延展。社交关系的线上化转移使得人们的熟人社交成本降低，但同时微信缺少在线状态的区别显示也让用户处于“永久在线”的状态，强关系社交的无时差化无疑会使用户陷入社交倦怠的陷阱。与此同时，以小红书、微博、豆瓣小组等为代表的弱连接社交媒体获得了用户的青睐，因其内容基于趣缘导向，与现实生活中的社交关系断连，这种低压力的连接与讨论能够使用户集中于话题本身，且在交流中也呈现出用户后台行为前台化、自我展示程度深入等特点。本文将目光聚集到小红书平台中的西安“驴友群”群体上，在可供性的视角下，从技术可供性的三个维度，即生产的可供性（出游信息的发布以及集结信号的发出）、传播的可供性（外来用户进入社群内部的机制）、社交的可供性（社群内部由弱连接转变为强连接的可能性）出发，研究西安“驴友群”群体的集结机制，并对该群体对其成员的影响进行讨论。一、问题的提出弱连接是与强连接相对的概念，最初的弱连接理论是由美国社会学家马克格拉诺维特（MarkGranovetter）在1974年提出。弱连接的社会关系更为广泛，然而却是肤浅的社会认知。例如，被人无意间提到或者打开收音机偶然听到的一个人被称为“弱连接”（Weak Ties）。他还提出，其实与一个人的工作和事业关系最密切的社会关系并不是“强连接”，而常常是“弱连接”。“弱连接”虽然不如“强连接”那样坚固（金字塔），但有着极快的、可能具有低成本和高效能的传播效率。“可供性”一词最早由生态心理学家詹姆斯吉布森提出。在他看来，“可供性”是指在环境中可获得的行动可能性，可供性是相对于行动者的行动能力而存在的。即便行动者的需求或者目标改变了，可供性也不会改变。在我国，潘忠党于2017年首次将“媒介可供性”引入传播学研究，并将其分为生产可供性、社交可供性和移动可供性三个要素。技术可供性强调技术对社会的综合影响，为传播学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与思路。技术可供性不同于麦克卢汉的技术决定论，相比之下，技术可供性对技术的评价更加中立、客观，更加强调技术之于社会发展的“可能性”，并考虑技术对于社会发展的优势及隐患。一方面，技术的出现模糊了传播者和受传者之间的界限，使得社交媒体成为“回归的罗马广场”式的平等信息交流平台；另一方面，技术的出现也使得线上弱连接平台成为一个全新的社交空间，其中出现的一些问题与隐患仍然没有明确的解决方案，处于“规范真空”状态。纵观我国弱连接社交媒体的发展，早期的社交媒体以网站的形式出现，例如豆瓣社区以影音作品的平息讨论和文字作品的交流为主。后来，微博以及微博群聊的出现是比较广泛的弱连接社交，多数用户在社交时注重114视听 2023.11|shitinge聚焦的是交流的内容而非交流者的身份。近几年，小红书、抖音等移动应用的出现丰富了弱连接社交媒体的内涵。在这类社交媒体中，内容作为第一社交货币，由内容连接的用户间产生新的弱连接群体，用户通过点赞、评论、收藏、弹幕以及回复他人评论等方式建立社交连接，但这里的连接只基于同一个内容，脱离内容后，用户间几乎不会存在下一次连接的可能。目前国内对于弱连接问题的探讨主要存在以下几个方面。学者陈丽宇等将目光停留在小红书平台，研究了小红书的目标用户使用此平台的心理动机，探讨了在这样的弱连接下对于用户社交行为有哪些优化，最后站在平台方思考维系这种弱连接下的社交，平台需要优化哪些平台机制。学者魏缘针对朋友圈的“索赞”行为做了相关研究，将点赞定义为“弱于评论的较强的互动行为”，从而提出“点赞之交”的目的在于维系强关系，同时强化弱关系。“点赞之交”是一种需要心理成本、时间成本和强关系作支撑的新型网络人际强关系，但同时社交力量弱于“评论之交”，它对交往双方的社会地位、行业种类、兴趣爱好等个人特点的匹配度要求远远低于“评论之交”。学者郭亚星则调查了早期的弱连接微博群中与陌生人社交的情况，讨论了群组的日常互动情况以及群管理员在群内的身份认同。本研究与现存研究的差异在于：首先，将弱连接的研究对象锁定在并非完全基于线上社交的驴友群，以此说明弱连接并非线上社交的专有名词；其次，正因为研究对象“线上+线下”的特殊社交流程，使得驴友群成为一个弱连接有可能向强连接流动的特殊群体，因此探讨群体内部社交关系的流动性；最后，将传播机制研究置于技术可供性的视角下进行拆分，分析连接机制的每个环节，理清机制成形的路线。二、研究方法与思路本研究使用民族志的研究方法，以小红书为线上平台，结合微信群进入西安驴友群内部。研究者于2022年12月至2023年1月扎根于该驴友群，以第一视角观察微信群成员的交流与互动，并依照活跃程度、入群时间、年龄、职业等因素在社群中选取12名群成员进行深度访谈（见表1），引用到的调查结果均以化名的方式展示，其中群内活跃度标准为一周内在群内发言超过5天者为高活跃度、35天者为中活跃度、3天以下者为低活跃度用户。本文融合网络民族志与深度访谈方法，分析西安驴友社群的形成机制和运作逻辑，探究弱连接社交媒体对驴友群及群内成员的影响。三、生产传播社交：驴友群的连接机制（一）生产可供性：出行信息以及个人信息的释出小红书作为弱连接社交媒体的代表，趣缘与地缘相结合的推送机制是其算法的核心。在信息生产层面，用户会以图文的方式发布出行信息，除去笔记题目中直接点名的时间地点，还会在笔记的最下端带上相关话题的Tag。例如小红书笔记的题目为“周六南五台爬山群”，笔记内容为活动的时间、地点，配图为活动地点的风景照或者之前驴友群出游的照片，最后适配的Tag为#户外旅行#、#西安户外圈#、#找驴友#以及#西安周末去哪儿#等。“一般就是在小红书先发帖，配张图标题写一下时间地点，然后说找驴友同行，就这些东西，等别人来私信或者评论就行了。”（小白）上述内容体现了社交媒体生产可供性中的可编辑、可审阅以及可关联的特点，使得相关信息以低产出成本、高效益的方式传出。根据小红书的搜索及推送规则，这样的笔记能够通过两种方式被发现，第一种是系统自动将带有相关Tag的笔记推送给日常关注户外旅游或者西安周边游的用户，第二种是对相关活动有兴趣的用户通过搜索的方式搜索到相关笔记。在笔记的推广作用达成之后，就会有用户在评论区表示想加入这段旅程或者加入这个团体，笔记作者就会以关注为条件，在私信中回复有意向的人加入微信群的链接。虽然小红书也可以组建自己的小红书群，但很少有驴友群是以这种方式连接的，原因在于比起小红书，用户对于微信群的动态更加关注，小红书作为表1 访谈者基本信息序号 受访者 性别 年龄（岁）职业 入群 时长 参加 出行次数 群内 活跃度 1 阿冰 男 2 0 学生 2 个月 2 次 中 2 小白 男 2 7 程序员 1 2 个月 8 次 高 3 小彭 男 2 4 快消品 销售员 6 个月 3 次 中 4 水水 女 1 8 学生 1 个月 1 次 低 5 安芝 女 3 0 互联网 1 5 个月 1 2 次 高 6 西瓜 男 2 2 学生 3 个月 5 次 中 7 阿晴 女 2 6 金融 分析师 2 个月 4 次 低 8 宵夜 女 2 6 金融 分析师 2 个月 4 次 低 9 A n n e 女 3 4 基建 技术员 8 个月 9 次 高 1 0 小刘 男 2 4 传媒 工作者 6 个月 7 次 中 1 1 欧阳 男 3 1 架构师 1 3 个月 1 0 次 高 1 2 小王 女 1 9 学生 3 个月 5 次 中 115|RADIO&TV JOURNAL 2023.11shitinge聚焦一个弱连接平台并不会得到用户的高度重视。（二）传播的可供性：外来人员向内流动路径沿上述传播路径，外来人员会根据小红书用户所给的微信号添加个人微信，然后通过一对一拉进群聊的方式进入综合的大社群中。这样的社群不会要求进群人员修改真实信息作为备注，而是将此社群作为新一级的信息发布平台，在其中发布仅限此群的出游信息。“我加了小红书给的个人微信号，那个人就把我拉到微信群里了。”（Anne）群内的每个成员都能够成为活动的组织者，群内的消息管理采用“群公告大喇叭模式”：组织者负责定出行时间、地点、期望人数和活动流程，可以将信息传达给管理员，由管理员统一通过群公告大喇叭发布，并且附上出行小社群的进群二维码图片。这样一来，群内的每个人都能接收到自己的消息内容，有兴趣的人可以以扫码进群的方式加入活动。例如“周六华山一日游，有兴趣的进群”，此后关于本活动的信息就只会在小群内发布，而绝大多数出行小群的群主还会在活动结束后主动解散群聊，以保证不会对出行的人造成困扰，具体流程见图1。“你在群里看管理员发的信息，有想去的自己扫码进群，大家就会在群里安排行程，有群主领导，不麻烦。”（西瓜）由此，外部人员达成了进入社群的所有步骤，但驴友群的意义并没有停留在这一步，反而是在达成基础传播需求中的可协调、可致意之后弱连接向强连接流动，从而寻找社交可供性的可能，这才是新型驴友群的最大特点。（三）社交的可供性：用户间弱连接流动的可能弱连接社交媒体原本是将用户社交停留在浅层次需求，但经过研究，笔者发现西安“驴友群”这一群体间的连接并非纯粹的弱连接，而是存在弱连接向强连接流动的可能。在驴友群进行外出活动时，群主会提前在小群内带领群成员做好出行规划，包括出行时间、地点以及能够搭乘的私家车和每一辆车接送成员的路线。因此，在出行当日，乘坐同一辆车的成员成了新的小群体，并从见面开始将这段完全从线上发展起来的网友关系转变成为现实生活中的社交关系。游玩的项目大多为户外爬山或者露营野餐两种类别，因此在游玩的同时，交流也成为此段行程中尤其重要的一个部分。与现实生活中的社交方式不同的是，大家的认识和熟络并非从姓名、职业等身份信息开始，而是从以出行为目的的完全陌生的社交开始，因此在交流中大家会随意展开话题，在闲聊中选择性地释放部分个人信息。这里的“信息”并非限定于身份，而是相同的经历、相同的体验等，是否释放身份信息完全取决于成员意愿，成员间默契地不去打探他人的私人信息。“一般的活动基本都是烧烤、露营或者爬山，大家在一起聊天反正谁也不认识谁，没什么压力，很适合社恐人士。”（小刘）在旅途结束后，本次出行群的群主虽然会主动选择解散群聊，但群内产生社交兴趣的成员会通过添加好友的方式与对方产生新的社交连接。随着出行次数的增加与添加好友数的上升，不少成员在策划下一次出行时不会选择传统的“群内大喇叭”模式，而是像约见现实中的好友一样，逐个去询问从驴友群相识的好友，再统一拉入自己的群聊，以此策划专属于自己小圈层的出行计划。这样的小群聊会将成员间的弱连接在一次次出行后转换成为现实社交网络的强连接，因此这样的小圈层群聊也不会在旅程结束后解散群聊，而正式从驴友群转变成为好友群。“也不是交不到朋友，我们几个经常出来的对彼此都稍微了解一些，有时候就会自己组织出来，不在大群里发的，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安芝）四、连接与扩充，社交高风险：驴友群的影响讨论（一）连接与扩充：社交“破圈”的新思路研究中的驴友群成员大多并非已经进入退休生活图1 群内外活动组织流程图116视听 2023.11|shitinge聚焦的中老年群体，而是20至30岁之间的年轻人。这代人在国家生育政策的影响下大多为独生子女，且从性别来看，明显女性多于男性。从访谈中笔者得知，大多成员将驴友群作为他们迈出社交舒适圈进行“破圈”的第一步，他们身边的社交圈层成员基本固定于同学、家人以及同事三个类别，在顺从社会发展自己的同时也易陷入社交圈固化的陷阱，因此在地缘性与趣缘性结合的驴友群成为他们社交成本最低的“破圈”方式。在驴友群中，他们能够结交与自己职业、年龄甚至兴趣爱好相差甚远的群体，只因为有着共同的出游爱好集结也让成员易将社交后台行为前台化，由于成员的陌生性使得交流时成员个人披露和展示的程度加深，几乎不存在社交压力，能够达到真正意义上的低压力社交模式。即使从驴友群结交了好友，也不会因为工作生活纠葛而流动成为无法自主的强连接关系，而是始终专注于共同兴趣爱好交流的流动性强连接。若产生社交负担，用户完全能够以拉黑或删除的方式自主决定这段社交连接的发展或者终止。（二）社交高风险：弱规训下的社交壁垒关于驴友群内成员的社交并不能片面地只看到对于成员的积极促进作用，更要看到尚未解决的棘手的社交乱象。弱连接对应的不仅仅是低社交成本、高内容输出，还对应连接强度有限下的规训程度弱。从出行本身来看，大驴友群通过“群内大喇叭模式”作为信息发布平台的性质是一定的，但群内管理员只负责信息的发布，对于群内成员间的组织和管理还十分匮乏，因此群内经常会出现成员聊天内容覆盖出行信息的情况。总的来看，群内信息的冗杂度极高。另外，目前驴友群这种出行方式比起传统的旅行社组织出行来说自由度更高，但安全性则相对较低，整个出行过程并没有可信度高的安全保障，因此出行本身就存在一定的风险。从社交层面来看，微信群聊给予用户出行弱连接的同时也给予群内任意两人之间形成额外连接的可能，扩充朋友圈人数的弊端在于无法精准把控朋友圈可见好友的质量，偶尔会出现不良评论、不良对话等社交乱象。尽管成员间对于好友的管理是完全自主的，但社交乱象始终只能置于事后处理的境地，无法做到事前把关，难以预防社交乱象的发生。以上两个层面规训的缺位会将成员间的社交停留在弱连接的层面，阻止其向强连接进行流动，因此如何优化驴友群的规训强度，打破社交壁垒，是需要进一步讨论的问题。在数字化逻辑占主导的今天，一切现实生活中的附近的人转变成为用户画像技术下的数字中的附近的人，一切用户行为和用户社交转变成为清晰且冰冷的数据代码。驴友群的出现以及用户对于弱连接的寻求正是用户对内容本身的追求，也是用户回归线下社交的表现。在这一过程中，无论是小红书还是微信平台，都是用户创造性使用的结果，而非用户一味顺从平台规训后的结果。平台为用户的社交以及出行赋能，以此来改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为人提供服务，逐渐回归人性化趋势才是技术发展的本质所在。注释：周葆华.永久在线、永久连接：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生活方式及其影响因素J.新闻大学,2020(03):84-106+120.喻国明,朱烊枢,张曼琦,汪之岸.网络交往中的弱关系研究：控制模式与路径效能以陌生人社交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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