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洛林时代的镜鉴书与基督教王侯饮食生活规范的确立.pdf

65加洛林时代的镜鉴书与基督教王侯饮食生活规范的确立加洛林时代的镜鉴书与基督教王侯饮食生活规范的确立 *朱君杙摘要：加洛林时代镜鉴文献中存在不可暴食、提倡禁食、不可醉饮、宴会节制的劝诫之言。而镜鉴家们着力于饮食劝诫的缘由在于其涉及基督教节制的美德、涉及个人健康的问题以及受修道院禁欲文化的影响。饮食劝诫之言多见于俗人镜鉴书，而王者镜鉴书较少提及这一主题。加洛林时代镜鉴书中的饮食劝诫之言并非完善的饮食生活的规范指南，在社会现实中也很难真正落实。关键词：加洛林时代镜鉴书饮食劝诫俗语有云“食色性也”，饮食是维持人类生存的必要条件，普通百姓的吃喝问题是事关社会稳定、攸关国计民生的头等大事。皇室、贵族等社会上层人士虽然不用为温饱问题费心劳神，但饮食依然是他们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还因为他们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和较大的社会影响力致使饮食问题超越了自身生理需求的狭窄领域，牵涉自律节制的道德层面以及宴享交际的社会交往层面。饮食这一人类生存的基本活动还受限于民族、宗教等诸种社会人文因素的影响，形成了不同民族、不同宗教各具特色的饮食文化，*本文由中国历史研究院“兰台青年学者计划”项目（项目编号：2022LTQN604）资助。66世界历史评论2023 年第 3 期具体表现为有关饮食种类的禁忌和特殊偏好以及宴享习俗的规范。主要信奉基督教的西方各民族同样拥有富有自身特色的饮食规范文化，而且西方上流社会以各种宴会为特征的饮食规范文化因近代以来西方文明在世界各地的强势文化输出而成为现代国际宴会文化的原型。早在古希腊、古罗马时期西方人即以热衷于宴会而出现于典籍史册之中，上层罗马人耽于享受盛大奢华的宴会是罗马帝国晚期人心不古、社会腐败的一个缩影。及至中世纪早期，部分日耳曼蛮族首领、君王及贵族贪食醉酒的奢华饮食行为与部分教会人士节食断饮的禁欲饮食行为并存于世。在加洛林帝国统治时期，基督教帝国的强大和稳定为基督教教义教理融入包括信徒个人生活在内的社会各个领域、各个层面并内化为相应的习俗、规范、惯例提供了条件，这种加洛林帝国社会的基督教化被后世的一些历史学家称为“加洛林革新”运动。加洛林时代一些深通教义、教理的神职学者通过集会布道、著书立说、劝诫君王贵族等多种方式向社会大众灌输由基督教义、教理内化而来的基督教伦理和行为举止的规范。于是加洛林时代向皇室成员和贵族劝诫谏言的镜鉴书风行一时，在他们的劝诫之言中存在着涉及饮食的劝诫内容，从其饮食劝诫中折射出加洛林镜鉴家们心目中理想的、符合基督教生活观的，上层基督徒理应遵循不悖的饮食生活规范。国内外学者，尤其是西方学者有关加洛林时代镜鉴书的研究产生了丰硕的成果，但迄今为止并未发现有关加洛林时代镜鉴书中饮食劝诫的研究成果问世，笔者认为包括饮食规范文化在内的社会生活史是历史研究的重要构成部分，理应受到足够的重视和关注，因此笔者被加洛林时代镜鉴书之中的饮食劝诫之言深深吸引，决定就此文献问题探幽发微，现已形成若干不成熟的探索结果，撰成拙文以请专家指正。一、加洛林时代镜鉴书中的饮食劝诫之言镜鉴书是一种以基督教道德为内容经纬，以劝诫话语为形式，以求使基督教君主和世俗贵族的思想动机、行为举止、社会作为等诸多方面符合教会智识人士心目中理想人物设定的一类文献。依照镜鉴书呈献对象身份67加洛林时代的镜鉴书与基督教王侯饮食生活规范的确立的差异，加洛林时代的镜鉴书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呈献给加洛林君王、王子等王族成员的王者镜鉴文献，如斯马拉格都斯（Smaragdus）的王者之路（Via regia）、a奥尔良的约纳斯（Jonas of Orlans）的论国王的职守（De Institutione Regia）、b艾因哈德的查理大帝传、提甘的皇帝路易事迹、c“天文学家”的皇帝路易传、d塞杜里乌斯 司各脱（Sedulius Scottus）的论基督教统治者（De Rectoribus Christianis）、e兰斯的辛克马尔的论国王的品格与王国的管理（De regis persona et regio ministerio）f以及宫廷统治论（De Ordine Palatii）等。另一类是呈献给世俗贵族的俗人镜鉴，如多达（Dhuoda）的人生指南（Liber Manualis）、g阿尔昆的论美德与恶习（De virtutibus et vitiis）、h奥尔良的约纳斯的论俗人之规（De Institutione laicali）i以及阿奎莱亚的保利努斯（Paulinus of Aquileia）的劝诫书（Liber exhortationis）。j在上述镜鉴书中，论及饮食劝诫的有：艾因哈德的查理大帝传、提甘的皇帝路易事迹、“天文学家”的皇帝路易传、阿尔昆的论美德与恶习、奥尔良的约纳斯的论俗人之规以及阿奎莱亚的保利努斯的训诫书。在这些文献中存在不可暴食、提倡禁食、不可醉饮、宴会节制的劝诫之言。（一）不可暴食暴食又称为贪食，指超越自身生理需求，无节制食用食品的一种状态。依照天主教的定义，浪费食物也属于暴食的范畴。暴食将会导致身体肥胖、病弱等不健康的生理疾患，也可能导致挥霍无度、耽于享乐的不良生活作风a 王者之路是斯马拉格都斯呈献给虔诚者路易的镜鉴书。b 论国王的职守是奥尔良主教约纳斯呈献给阿基坦丕平的镜鉴书。c 路易皇帝事迹是特里尔的辅理主教撰写的一部以虔诚者路易为传主的帝王传记。d 皇帝路易传是绰号为“天文学家”的匿名宫廷教士撰写的一部以虔诚者路易为传主的帝王传记。e 论基督教统治者是塞杜里乌斯 司各脱呈献给秃头查理或罗退尔二世的镜鉴书，其呈献对象学界尚存在争议。f 论国王的品格与王国的管理是辛克马尔呈献给秃头查理的镜鉴书。g 人生指南是塞普蒂曼尼亚公爵夫人多达写给儿子威廉的镜鉴书。h 论美德与恶习是阿尔昆呈献给布列塔尼边区伯爵维多的镜鉴书。i 论俗人之规是奥尔良主教约纳斯呈献给奥尔良伯爵马特弗里德的镜鉴书。j 劝诫书是阿奎莱亚宗主教保利努斯呈献给弗留利公爵埃里克的镜鉴书。68世界历史评论2023 年第 3 期以及助长不恤劳作之人疾苦的自私心理。基督教历来持守肉体与灵魂二元分离的思想，并把限缩肉体欲望以实现灵魂救赎作为信教者持守修行的重要途径，故而把暴食视为基督教的七大罪中的一种。最早有关七宗罪记载的宗教文献是公元前109前106年的伪书十二族长的遗训（Testaments of the Twelve Patriarchs）a。6世纪罗马教皇大格里戈利编订新的基督教的罪孽清单目录（取代卡西安曾经编订的版本）时，就曾将暴食与其他肉体的罪孽一道纳入其中，成为基督教七大罪的起始。在“加洛林革新”运动之前的加洛林王朝，皇室成员、世俗贵族甚至宗教贵族暴食的现象颇为普遍，其严重程度甚至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圣高尔修道僧在他的查理曼事迹中就记载了一则主教暴食的事例：查理曼命令辖域内的全体主教在指定的某一天内在礼拜堂正厅布道，但一个全部学问就是贪食和傲慢的主教对待善功极为敷衍了事，却以美食招待向查理曼驾前的两位宫廷要人炫耀，并贿赂他们，恳求他们向查理曼讲述他的善功和生活的简朴。b圣高尔修道僧等加洛林时代的著述家们对这些吃喝过度的人物予以辛辣的讽刺性描绘，而阿尔昆等人则在劝诫性质的镜鉴书中论述了暴食的定义、危害以及如何克制。阿尔昆在论美德与恶习中认为人类的原罪源自人类始祖亚当与夏娃的暴食，“人类的第一代父母就是因此失去了天堂的幸福，被驱逐到这一生悲惨痛苦中的地方”c“由此而生的是不适当的欢乐、下流、轻浮、空谈、身体不洁、精神不稳定、醉酒、肉欲”阿尔昆认为可以通过禁食、禁欲和刻苦的工作来战胜暴食。d（二）提倡禁食禁食又称为断食，指人们有意识地在特定时间内停止进食全部食品或部分食品。禁食是基督徒灵魂操练的一种重要方式，早在耶稣时代，禁食作为a 十二族长遗训是基督教圣经的经外书，内容是雅各的12位儿子，对以色列12支派所留下的遗训，一般被认为是世界末日文学类的伪书。b 法兰克艾因哈德：查理大帝传，A.J.格兰特英译，戚国凎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年，第5557页。cAlcuin,“De Virtutibus et Vitiis,”in J.P.Migne(ed.),PL 101,Paris:Apud Garnier Fratres,1863,col.633.dAlcuin,“De Virtutibus et Vitiis,”in J.P.Migne(ed.),PL 101,col.633.69加洛林时代的镜鉴书与基督教王侯饮食生活规范的确立灵魂操练的形式即已存在。据新约圣经 马太福音第4章第12节的记载，耶稣曾被圣灵引至旷野，在那里受魔鬼的试探。他四十昼夜不吃东西，非常饿。a修道主义兴起之后，沙漠教父们认为食物的摄取凸显了人类灵魂的脆弱从而阻碍了灵魂的救赎，因而对禁食修行的方式极为推崇。根据传说，一些沙漠教父只在站立时进食，另一些人则用头巾遮住自己的头来掩盖他们对食物的消耗，还有一些人根本就不吃。禁食行为不仅被在教的神职人员遵循，平信徒在某些宗教节期期间也得遵行，如天主教徒在复活节前的大斋期期间需要持守斋戒，一天只吃一顿斋饭。加洛林时代的人们禁断食物也不全然出于宗教因素，他们还把禁食作为医疗疾患的重要途径。据艾因哈德查理大帝传的记载，查理曼“在阿亨过冬的时候，他为严重的热病所侵袭，卧倒病榻。后来，按照他的习惯，他决定实行禁食，希冀通过这种自我锻炼，或者可以痊愈，或者可以减轻病势”。b禁食被加洛林时代的镜鉴家们大力提倡，如阿尔昆把禁食和祈祷视为一体修行的必要组成部分，建议维多伯爵“通过禁食和祈祷，天国的奥秘被揭示，神圣圣礼的奥秘被展现禁食是抵抗魔鬼诱惑的有力武器；因为他们很快就会被禁欲所打败”。c（三）不可醉饮因为基督教圣餐礼仪中有喝葡萄酒的仪式，所以早期基督教对于饮酒的态度较为温和，一方面有条件地允许教徒饮酒的行为，另一方面又把无节制醉饮的酗酒行为视为一种宗教罪孽加以禁止。新约圣经 加拉太书把醉酒、妒恨、荒宴、凶杀连同起来视为不能承受天主的国的罪。d加洛林王朝治下的人民大多属于日耳曼族系的各支，在族群风尚方面崇尚纵情豪饮的酗酒行为，并将这一行为与男子汉的阳刚之气等同起来。加洛林社会皈依基督教后，醉饮行为并未得到根本性的纠正，社会中的每个人，甚至包括许多修a参见中国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新约圣经 马太福音，南京：爱德印刷有限公司，2012年，第3页。b 法兰克艾因哈德：查理大帝传，第32页。cAlcuin,“De Virtutibus et Vitiis,”in J.P.Migne(ed.),PL 101,cols.624625.d参见中国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新约圣经 马太福音，第213页。70世界历史评论2023 年第 3 期道院院长和修士都喝得很多，而且经常喝醉。醉酒之风的盛行从下述事实中可见一斑：执事保罗曾创作了一首能够让人联想到古代饮酒誓约的酒歌。a这一时期还形成了这样一句谚语：“酒后的狂妄鼓励你试图超过你的朋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禁食30天吧。”b鉴于加洛林社会普遍存在醉酒这种沿袭已久的蛮族风尚，镜鉴家警告人们不要过度沉迷于酒水，因为酒能麻痹人的神经系统进而因神志的迷狂而引发各种罪恶。如阿奎莱亚的保利努斯在他的劝诫书中警告说，过度饮酒可能导致愚蠢的行为、通奸和谋杀。c奥尔良的约纳斯指出，饮酒可能导致人们提供虚假的证词。d（四）宴会节制宴会是社会仪式化的集体性饮食行为，虽然享用食物和饮品依然是宴会的主要目的，但因为与社交目的相结合，宴会增进参加者之间的人际关系并促成一些事项解决的功能非常突出。基督教并不极端禁止宴会，耶稣便常与门徒们聚餐，后来为了纪念最后的晚餐，基督教把圣餐礼奉为教会最为重要的礼仪之一。法兰克时代的上层人物非常重视宴会，甚至以能否出席墨洛温国王的宴会并有权与之共餐作为划分社会阶层高低的一个标准。据萨利克法典的记载，当时的高卢罗马人被划分为与国王共餐的罗马人、负有纳税义务的罗马人和占有土地的罗马人。但出于限制奢靡肉体享乐的考虑，基督教会主张有节制地举办宴会。这种节制表现为对宴会举行时间、参加宴会的人员以及宴会食品丰盛程度的限制。此种宴会节制在加洛林时代的各类镜鉴书中都有所呈现，如阿尔昆的第四条告诫是关于主教举办宴会的。他坚持认a 劝朋友饮酒（Coniurationes convivarum pro potu），“亲爱的朋友，带着感谢的心情喝下礼酒，如果你还活着，亲爱的朋友，就喝光它吧”。参见E.Dmmler(ed.),“Coniurationes convivarum pro potu,”in MGH,Capitularia Regum Francorum,Tomus I,Berolini:Apvd Weidmannos,1881,p.65。bJackson J.Spielvogel,Western Civilization,9th Edition,Wadsworth:Cengage Learning Boston,2014,p.218.cPaulinus(S.),Patriarcha Aquileiensis,“Liber exhortationis,”in J.P.Migne(ed.),PL 99,Paris:Imprimerie Catholique,1851,cols.236239.d原文为：“当他们沉湎于有利于谎言的饮酒和醉酒中到了呕吐的地步时，他们除了使自己的灵魂堕落之外，还做了什么吗？他们以低廉的价格出售伟大的东西；他们从中得到的东西像烟雾一样消散，只持续一会儿；他们失去的是永恒的东西，将保持不灭。将自己的灵魂交给魔鬼，以换取别人的钱财、食物和饮品，这的确是个可悲的交易。”参见Jonas,Aurelianensis episcopus,“De Institutione Laicali,”in J.P.Migne(ed.),PL 106,Paris:Imprimerie Catholique,1851,col.225。71加洛林时代的镜鉴书与基督教王侯饮食生活规范的确立为，在宴会之上，既不应该放荡，也不应该酗酒，宴会只能在特定的时间举行，而且只能为有限的客人举行。a艾因哈德的查理大帝传记载了查理曼“除了在重要的节日以外，他难得举行盛大的宴会，但每到那个时候，他就邀请许多客人”。b早在古典时代即已出现为上流社会的宴会增添欢乐气氛的世俗娱乐表演项目，通常会有小丑一类的表演，但艾因哈德笔下的查理曼并没有接受小丑一类演员低级趣味的戏谑，他用餐之时或有歌唱，或有朗读朗诵者把历史和古代人物的伟大业绩读给他听。c提甘的皇帝路易的业绩描述虔诚者路易即使在盛大的节日宴会中面对演员、小丑、哑剧和音乐家们的表演，依然保持国王不苟言笑、高高在上的正统形象。d二、加洛林时代镜鉴家们着力于饮食劝诫的原因（一）饮食涉及基督教节制的美德加洛林时代的镜鉴家们对于加洛林王侯的饮食予以劝诫，主要出于向后者灌输基督教节制美德的考虑，节制是基督教四枢德之一。节制指对于某种事物的使用以及把某种事情的发展变化控制在合理有利的范围之内，防止因为超越合理范围的过度行为而对自身和他人造成不好的影响。基督教道德观中的节制美德多与限制肉体欲望的过度享受有关，因为包括衣食、性爱在内的生理本能需求是维持人类自身生存和繁衍的必要条件，即使最为极端的宗教禁欲者也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彻底断绝饮食和性爱的行为，因为此种极端主张倘若真能践行则意味着人类的彻底毁灭，也就背弃了基督教拯救世人灵魂的博爱初衷。但另一方面，若纵容人类的基本生理欲求肆意而为，不为之aHeinrich Fichtenau,The Carolingian Empire,trans.by Peter Munz,Toronto:The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1978,p.121.b 法兰克艾因哈德：查理大帝传，第27页。c 法兰克艾因哈德：查理大帝传，第27页。d参见Einhard et al.,Charlemagne and Louis the Pious:The Lives by Einhard,Notker,Ermoldus,Thegan,and the Astronomer,trans.by Thomas F.X.Noble,University Park:The 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Press,2009,p.203。72世界历史评论2023 年第 3 期设置不可逾越的边界的话，人类必将重蹈其始祖亚当、夏娃一样的覆辙。如保利努斯对于埃里克公爵的劝诫：“正是由于亚当和夏娃对食物的渴望，罪孽第一次腐蚀了人类。第一对夫妇罪孽的反响是使人类变得不节制，并使其面临疾病和死亡。”a阿尔昆也曾强调不要过度使用任何东西，任何超过适度使用范围的东西都会使个人变胖（gravare）。b这种出于灵魂救赎的目的而倡导饮食节制的劝诫，体现了镜鉴家们以灵性克制肉欲的宗教观。更有甚者，加洛林时代有的镜鉴家，如多达喜欢把“主道”“律法”一类的宗教诫命比作人类最有价值的食物，在她看来，人类应该追求这种灵修的食物，得到饱满的不是人类的胃，而是人类的灵魂，她在教子指南的第4章第8节写道：主啊，我知道你的审判是公平的，你的道路都是真理，因此我已经做了审判和正义。爱你的律法，我一直坚持希望据说，饥渴慕义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饱足。我的孩子，这些幸福的灵魂将得到满足，他们将吃到那不朽的食物，而能获得永生。他们将吃到那最有价值的食物，经上说，人吃了天使的食物，那永远被填满的人将永远不 饥渴。c（二）饮食涉及个人健康的问题加洛林时代的镜鉴家们对王侯的饮食予以劝诫还有为后者个人健康考虑的目的。加洛林时代的镜鉴家们与镜鉴文献的接受者之间关系莫逆，他们之间或者有君臣之义，或者存在朋友、同僚或神学师生之间的复杂关系，更有多达与威廉那样的母子人伦关系，因而镜鉴家们对于劝诫对象的个人健康是a参见Paulinus(S.),Patriarcha Aquileiensis,“Liber exhortationis,”in J.P.Migne(ed.),PL 99,col.208。b原文：“然而谁不知道今生的旅行者会因为这些东西的大量存在而得到帮助？适度使用它们会有帮助，而不是太多。因此，哲学家的赞美是有效的，不要做得太多。众所周知，一切过量的东西都是有害的。”参见Alcuin,“Grammatica,”in J.P.Migne(ed.),PL 101,Paris:Apud Garnier Fratres,1851,col.850。cDhuoda,Handbook for William:A Carolingian Womans Counsel for Her son by Dhuoda,trans.by Carol Neel,Washingon,D.C.:The Catholic University of America Press,1991,p.60.73加洛林时代的镜鉴书与基督教王侯饮食生活规范的确立极为关切的。法兰克时代的人们受拜占庭帝国先进医学理念的影响，极为重视胃这一人体器官的保养，而暴饮暴食将给胃造成严重的负担，进而诱发疾病。瓦拉弗里德 斯特拉波在他谨致圣高尔修道院院长马特弗里德的有关花园植物栽培的诗句中，把胃称为“身体之王”。a在9世纪，一篇被称为安提穆斯书信（Letter from Anthimus）的饮食指南在加洛林帝国广为流传，这篇饮食指南介绍了各种食物的好处和危险，并对其理想的制备方法进行了说明。其作者安提穆斯据推测可能是拜占庭帝国的一名医生，但被拜占庭皇帝逐出帝国，潜逃至东哥特国王狄奥多里克的宫廷，后作为大使出使墨洛温王国，可能他的书信是写给墨洛温国王提乌德里克一世的。b他在书信的序言中提及了节制饮食与保持健康之间的关系，而且还把这种关系与基督教教义紧密联系在 一起：我们这些用各种食物、各种美味和各种饮料驱使自己的人，必须管理好自己，使我们不因过量而感到疲惫拖累，而能够通过更为适度的行为获得健康。认真遵守我们在神圣的威严和我们的主耶稣基督的帮助下提出的指示是正确的，通过他的恩典，我们可以拥有更长的生命和非凡的健康。c加洛林时代的保利努斯在劝诫埃里克公爵的劝诫书中，更为明确地提到了不节制的饮食与身体健康之间的关系，而且还指出了解决因暴食而导致的疾病的方法：太多的食物不仅深深地伤害了我们的灵魂，而且也伤害了我们的身体，并导致体弱多病。因为胃的力量（stomachi fortitudo）通常会因为过于贪婪的食物和酗酒而被破坏（frangi），大量的食物会引发大量的血液和胆汁以及许多疾病。正如这些东西与灵魂和身体是相悖的，因此，治aMeg Leja,Embodying the Soul:Medicine and Religion in Carolingian Europe,Philadelphia: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2022,p.197.bMeg Leja,Embodying the Soul:Medicine and Religion in Carolingian Europe,p.199.cMeg Leja,Embodying the Soul:Medicine and Religion in Carolingian Europe,pp.200201.74世界历史评论2023 年第 3 期疗这两种疾病的方法需通过禁食来节制。a有的镜鉴家还从非理性“天罚”的角度解释人类致病的原因，认为病人是因为不遵守主的诫命，触犯了上帝，引发了上帝之怒，上帝通过降罪施病的方式惩罚警醒罪人，而惩罚能够将人导入正道。如多达把疾病视为上帝对人类的仁慈和怜悯，认为疾病能够使人戒除暴饮暴食、奢侈和其他行为，给人的身体和灵魂带来安慰和健康，她的这一观点有点“福祸相依”、坏事变好事的意味，她在给儿子威廉的教子指南中谈及：如果疾病降临到你的身体上，既不要向它屈服，也不要让它使你悲伤。主的责罚给身体和灵魂带来安慰和健康有学问的作者说，许多人生病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什么？因为当他们身体健康的时候，他们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暴饮暴食、奢侈和其他邪恶行为的思考。因此，当上帝以他的仁慈拜访这些人时，他怜悯他们。b（三）受修道院禁欲文化的影响加洛林时代的镜鉴家们对加洛林王侯饮食的劝诫还受到了当时修道院禁欲文化风行的影响。汉斯 马丁 克林肯伯格（Hans Martin Klinkenberg）认为“只有一种基督教的生活方式自古代进入了中世纪”，并通过本笃会规、大格里高利的诠释和深化而“牢固地建立起来，即本笃会修道院的生活方式”。c在查理曼时代，“修士生活的贞洁”被视为“所有基督徒得救的最大希望之来源”。d为此，查理曼积极进行修道院改革，以规范修道生活。802年，他颁布法令，要求其王国内所有修道院按照圣本笃会规进行修aPaulinus(S.),Patriarcha Aquileiensis,“Liber exhortationis,”in J.P.Migne(ed.),PL 99,cols.234235.bDhuoda,Handbook for William:A Carolingian womans Counsel for Her son by Dhuoda,p.71.cH.M.Klinkenberg,“Uber Karolingische furstenspiegel,”in Geschichte im Wissenschaft und Unterricht,Karl Dietrich Erdmann and Felix Messerschmid hrsg.,Stuttgart:Ernst Klett Verlag,1956,S.8991.dCapitulare missorum generale(802),MGH Cap.2.1:9495:Maxima constritat et conturbat,quod sine errore magno dici potest,ut unde maxima spe salutis omnibus christianis orriri cerderent,id est de vita et castitate monachorum,inde detrimentum,ut aliquis ex monachus sodomitas esse auditum.75加洛林时代的镜鉴书与基督教王侯饮食生活规范的确立道院生活。a由于修士是践行修道禁欲生活方式的典型人物，加洛林时代镜鉴家们在撰写有关基督教王侯的饮食劝诫时汲取了很多修道院会规中有关修士饮食规范的条款内容。例如，保利努斯的话引自6世纪莱林斯（Lrins）的修士们的著作，修道院院长警告修士们在守夜时不要过度饮食；因为大量的食物会使修士们的感觉变得迟钝并妨碍他们的灵魂保持警觉和清醒。虽然身体可被这些食物所滋养，但灵魂只能被祈祷和诗歌所滋养。因此，在守夜时禁食虽会削弱身体，却能增强灵魂。b阿尔昆和约纳斯也将修道规范中有关饮食的规定扩展到俗人身上。约纳斯使用了朱利安 庞培里乌斯（Julian Pomerius）作品中的选段来论证所有人都应该习惯性地适量进食，不是出于欲望而是为了身体的需要进食。一个普通人应该对摄入食物的质量和数量有敏锐的认识，摄入足够的食物以“重建胃部”，但要避免精致的食物或过度消费，因为它们会削弱和拖累 身体。c这种修士的饮食习惯甚至也影响了加洛林君主。在特里尔辅理主教提甘的皇帝路易事迹和“天文学家”的皇帝路易传的文本叙述中都有对虔诚者路易宫廷宴享的描写。他们笔下的虔诚者路易刻板地遵循节制饮食的规范，在饮酒时保持清醒，在进食时保持适度。虔诚者路易明显从基督教伦理道德的视角，将修道院修士禁欲修身同时济贫施舍的修为带到了王室宫廷，将王室宫廷塑造为一个大型的修道院，而他的王国则类似于修道院开展慈善活动的基督教社区。提甘这样描写虔诚者路易的饮食习惯：对于各种美食佳酿，他非常克制他从来不放声大笑，即或是在出席盛典，与万民同庆，共度佳节之时，那些最为杰出的音乐家、各种弄臣、滑稽小丑，长笛演奏家和齐特琴（zither）演奏家在他的面前表演aCapitula ad lectionem canonum et regulae S.Benedicti pertinentia,in MGH,Capit.I,pp.108200.b这一观点来自梅格 莱加，参见Meg Leja,Embodying the Soul:Medicine and Religion in Carolingian Europe,p.205。c关于约纳斯对于庞培里乌斯著作的引用情况，参见Josh Timmermann,“Sharers in the Contemplative Virtue:Julianus Pomeriuss Carolingian Audience,”A Journal of Medieval and Renaissance Studies,Vol.45(2014),pp.144。76世界历史评论2023 年第 3 期时也是如此每日用膳之前，他都要向穷困之人施舍救济，无论在何地，他总是建造济贫救济场所机构。a“天文学家”这样描写虔诚者路易饮酒及酒后的作为：皇帝浅酌了一口葡萄酒，同时令所有当时在场的臣子也饮了一些，接着他便令所有人返回各自的住所，而他本人则据说彻夜未眠，一直在做祈祷，当曙光初露之时，他已向上帝敬奉了整整一夜的赞美和祈祷。随着最后一丝夜色褪去，皇帝将宫廷仆役召集一处，令其尽可能地对贫穷民众和上帝的仆人，无论修士还是教士，进行布施，还令所有能够参加的人举行庄重的弥撒大典，而此举并非是为了消除他本人的惊惶恐惧，而是为了托付于他的教会利益。b斯马拉格都斯呈献给虔诚者路易的王者镜鉴作品王者之路与他816年撰写的修士桂冠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主要表现为对国王道德规范的要求与对修士道德规范的要求颇为雷同。斯马拉格都斯在王者之路中构建了一种理想的国王形象“修士王”形象。尽管对于虔诚者路易是否收到并阅读了王者之路，学界尚无定论，但从虔诚者路易平生对修道院生活及其价值观的喜爱，在政治斗争中机械地践行基督教美德进而对政敌施以迂腐式的宽恕来看，可以推断出虔诚者路易是认同斯马拉格都斯“修士王”的理想国王形象的，所以“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斯马拉格都斯投其所好，向他呈献王者之路也就不足为奇了。基于对修道院生活方式的喜爱，虔诚者路易的饮食习惯与修士的饮食习惯几乎别无 二致。aEinhard et al.,Charlemagne and Louis the Pious:The Lives by Einhard,Notker,Ermoldus,Thegan,and the Astronomer,p.203.bEinhard et al.,Charlemagne and Louis the Pious:The Lives by Einhard,Notker,Ermoldus,Thegan,and the Astronomer,p.293.77加洛林时代的镜鉴书与基督教王侯饮食生活规范的确立三、饮食劝诫的特点和效果加洛林时代的镜鉴家们对于基督教王侯的饮食劝诫存在如下特点。1.有关饮食劝诫的镜鉴书多为俗人镜鉴书，而王者镜鉴书较少涉及饮食劝诫的内容。加洛林时代的镜鉴书主要分为王者镜鉴书和俗人镜鉴书两大类，这一划分依据的标准是镜鉴书呈献对象的不同，王者镜鉴书的作者与呈献对象是君臣之间的关系。王者镜鉴所欲调整的社会秩序主要涉及多重领域和维度，有中央朝廷和地方贵族之间的关系，有以国王为首的俗权与以主教为首的教权之间的关系，有王室家庭成员内部的人伦关系，有加洛林君主与异教蛮族之间的关系，有君主与百姓之间的君民关系等。虽然王者镜鉴也因为强调道德在个人、家庭、国家社会秩序之间存在某种“由小及大”“由内及外”的逻辑关联性而格外注重君主个人道德的养成，其中就包含君主理应具备节制美德的劝诫。但因为王者在加洛林时代政教秩序中的核心地位，其是否具备美德攸关国王与贵族之间的和睦共处，事关教会福音事业的兴旺以及天下万民的幸福与否，所以王者镜鉴家们更为关注君主所具备的节制美德对于“他者”的积极影响，王者镜鉴家们有关君主节制美德的劝诫多围绕如何克制灵魂的不正当意图，多从这一角度予以论述。有关君主所具备的节制美德对于自身的积极影响所述不多，即使有，也是些围绕君主灵魂能否得救的警示性 劝诫。至于饮食问题，则是君主个人基本的生理需求，对于“他者”及社会的影响不大。另外，国王高高在上的政治地位和宫廷生活的隔绝隐秘性，使得王者镜鉴家们与国王之间的关系存在君臣之义超越友情之笃的特点，也阻碍了前者对后者个人生活问题的关注。所以王者镜鉴家们没有把饮食问题作为劝诫的主要内容。而俗人镜鉴家们则不同，他们与镜鉴书的接受者之间存在着密友、母子一类更为亲密的关系，对于饮食加以劝诫体现了前者对后者的关爱，而且有的俗人镜鉴家之所以撰写镜鉴书，乃是应接受者所请，为78世界历史评论2023 年第 3 期了解决如何克服其苦恼灵魂无法得救的焦虑而做，a关切的焦点主要在接受者个人。因此俗人镜鉴家们从方方面面对后者加以关爱性的劝诫，自然也把包含饮食问题在内的个人生活修为方面纳入其中。值得注意的是，加洛林时代某些以世俗帝王查理曼、虔诚者路易为传主的帝王传记，都述及了两位帝王饮食的场景，虽然这些帝王传记在体裁风格上以帝王的生平功绩为叙述的主线索，不似那些通篇劝诫之言的道德垂范之作在形式上更为匹配镜鉴书的名号，但它们对查理曼、虔诚者路易所具备的虔敬、仁慈、节制等基督教美德的描绘，无疑为后世的基督教帝王们提供了一面鉴察自我得失的“道德之镜”，所以托马斯 诺贝尔b等西方学者也把它们视为一种广义上的王者镜鉴作品。这些广义上的王者镜鉴作品描绘了查理曼、虔诚者路易饮食节制的美好帝王形象，可堪后世基督教君王们效仿，也是一种间接的饮食 劝诫。2.加洛林时代镜鉴书中的饮食劝诫并非完善的饮食生活的规范指南。倘若对加洛林时代镜鉴书中的饮食劝诫稍加审视的话，便会发现这些劝诫并非完善的饮食生活的规范指南。首先它们并不是结构单独的饮食劝诫文本，有关饮食劝诫的内容与其他劝诫的内容连缀在一起。其次，镜鉴家们撰写饮食劝诫的用意在于灵魂救赎，因为饮食行为对于保持一个人灵魂的健康有着重要意义。镜鉴家们所关切的核心并没有放置在科学、理性意义上的饮食本身上面，所以他们虽然为读者创设了某些饮食方面的生活规范，或许也会对读者们今后的饮食生活起到某种指导性的作用，但其完善性的不足则是毋庸置疑的，集中表现为缺乏有关营养学、保健学方面的详细论述。如饮食应注重营养且应具备多样性；谷物与肉蛋奶、蔬果相互搭配平衡；吃动平衡，控制体重；限制糖油盐的现代营养学、保健学的基本原则在这些饮食劝诫中完全缺失。镜鉴家们仅对有关基督教节制美德以及修道院禁欲主义的禁a“我考虑到您的请求和我的承诺，您竭力恳求我写一些简短的劝诫词给您的职业，我们知道您所从事的军事活动，以便您身边时常会有父亲般的劝诫话语，从而使您可以思考自己并且唤起您对永恒幸福的热忱。对于这种虔诚的请求，我很愿意同意，希望我呈献的作品可以帮助您获得永恒的救赎。”参见Alcuin,“De Virtutibus et Vitiis,”in J.P.Migne(ed.),PL 101,col.613。b托马斯 诺贝尔认为提甘的路易皇帝事迹中有关“虔诚者”路易的描绘是一面有利于未来基督教君王们的镜子。参见Einhard et al.,Charlemagne and Louis the Pious:The Lives by Einhard,Notker,Ermoldus,Thegan,and the Astronomer,p.191。79加洛林时代的镜鉴书与基督教王侯饮食生活规范的确立食原则感兴趣并详加论述，它们的读者阅读之后并予以践行的话也无法真正实现生理意义上的身体健康，顶多能够起到戒除暴食奢靡恶习的作用。加洛林时代镜鉴书中的饮食劝诫之言是否对接受镜鉴书的读者起到了理想的劝诫作用？他们在之后的生活中是否如镜鉴家们所期望的那样，践行了不可暴食、时常禁食、不可醉饮、宴会节制的劝诫之言？笔者翻检加洛林时代的史册，始终没有发现有关埃里克公爵、维多伯爵、马特弗里德伯爵、威廉等人饮食状况的记载，似乎当时的历史文献中确无这方面的记载，因为加洛林时代的两大类史料，无论是以王朝政治史军事史为记载重心的大年代记，还是以教会发展史为记载对象的教会史，亦或以宗教圣徒为记载对象的圣徒传都不会把上述世俗贵族的私人生活领域作为记载的主要对象加以描述。文献记载的缺失对我们依据史实推断饮食劝诫的效果造成了不利影响，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对此完全束手无策。由于加洛林时代镜鉴书中的饮食劝诫是以基督教价值观，尤其是以修士的隐修生活及其价值观作为劝诫的理论之基和规则之范的，我们似乎可以据此得出结论：它们的读者如果真心认同基督教价值观，喜爱修士的隐修生活及其价值观，就会如此种偏好的代表性人物虔诚者路易那样在饮食生活中始终不渝地遵循这些劝诫之言。相反，倘若缺少了这样的认同和喜爱则很难具备相应的自觉意识和强大的自控力，很难管控好肉体的欲望。再结合9世纪中期以后加洛林帝国由鼎盛走向衰落，由统一走向分裂的历史轨迹，大多数加洛林君主、贵族们对于权力、职位、领地和财富等物质利益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越了对于仁慈、谦逊和节制等基督教美德的追求，所以导致加洛林世界战乱和纷扰不断。镜鉴家们的劝诫之言早已被大多数君主和贵族抛之脑后，那些良好的道德伦理和行为规范仅仅是镜鉴家们个人美好的愿景，在残酷的社会现实中无法得以落实。至于那些作为镜鉴家们美好愿景一部分的饮食劝诫，则不难想象它们在社会现实中的 命运了。结 语针对加洛林时代王室、教俗贵族饮食奢靡之风盛行的状况，镜鉴书中的80世界历史评论2023 年第 3 期饮食劝诫之言强调饮食习惯应遵循基督教节制的美德，有以俭戒奢的积极意义。但它们的饮食劝诫之言，没有注意到俗人与神职人员的差异，“教俗不分”，妄想以修士规约作为俗人效仿的典范，缺乏对于生理科学奥秘与规律的理性思考和尊重，故而虽对基督教王侯饮食生活垂范立则，却无法真正起到帮助他们正确饮食以有助于健康的作用。而且在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