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诗词中“西郊”的文学空间建构.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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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32 卷 第 2 期厦门理工学院学报Journal of Xiame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Vol.32 No.22024 年 4 月Apr.2024清诗词中“西郊”的文学空间建构陈嘉怡,杨秋*(暨南大学文学院中文系,广东 广州 510632)摘 要清代诗词中“西郊”的显性外层空间是通过物象与事象搭建起来的,是其隐性情感空间建构的重要现实依托。在建构“西郊”的文学空间时,往往有时空一致、时空交错和时空回旋三种建构模式。时空一致模式打造出的隐形情感空间多承载着较为简单的情感;时空交错模式虽然只涉及一次时地变化,但创建的隐性情感空间已能容纳些许复杂的思绪;时空回旋模
2、式涉及多次的时地转化,意味着它筑造的隐性情感空间能容纳更复杂多变的情感。文人会依据情感表达的需要选择适合的建构模式。清代文人在西郊所行之事与“西郊”这一空间都具有共同的过渡状态,在空旷的“西郊”里浅吟低唱,吟唱中蕴藏着他们的归隐之意、乱世之悲、济世之怀、闲适之乐、伤时之憾和离别之愁。关键词清诗词;“西郊”;空间建构;建构模式中图分类号I207.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4432(2024)02-0090-07The Literary Space Construction of“Western Suburbs”in Qing PoetryCHEN Jiayi,YANG Qiu*(Chi
3、nese Department,Jinan university,Guangzhou 510632,China)Abstract:The explicit outer space of the“Western Suburb”in Qing poetry is constructed through objects and events,which forms an important practical basis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its implicit emotional space.When constructing the literary space
4、of the“Western Suburb”,three construction modes of spatiotemporal consistency,spatiotemporal interweaving and spatiotemporal rotation tend to be used.The invisible emotional space created by the spatiotemporal consistency pattern generally carries simple emotions,the implicit emotional space created
5、 by the spatiotemporal interweaving pattern which involves only one temporal and spatial pattern can accommodate more complex thoughts,and the implicit emotional space created by the spatiotemporal spiral pattern which involves multiple temporal and spatial transformations can therefore accommodate
6、more complex and diverse emotions.Scholars choose appropriate construction patterns according to the needs of their emotional expression.The Qing literati in the Western Suburb presented a transitional state in the space of Western Suburb that featured transition.Gently,they sang their longing for s
7、eclusion,sorrow in times of chaos,compassion for the world in need,joy in leisure,grief at times of torture,and sorrow of separation.Key words:Qing Poetry;Western Suburb;space construction;construction mode何为“西郊”?说文解字注云:“西,鸟在巢上也。象形。日在西方而鸟栖,故因以为东西之西。”1 1 017“西”具有由“鸟集树而栖”的本义引申为相对于“东”而言的方位之意。对于“郊”的解释,说
8、文解字注 则云:“距国百里为郊。”1 500尔雅 则曰:“邑外谓之郊。”2此中的“国”doi:10.19697/ki.1673-4432.202402012收稿日期:20231017 修回日期:20240403通信作者:杨秋,女,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少数民族文学,邮箱:。引文格式:陈嘉怡,杨秋.清诗词中“西郊”的文学空间建构 J.厦门理工学院学报,2024,32(2):90-96.Citation:CHEN J Y,YANG Q.The literary space construction of“Western Suburbs”in Qing PoetryJ.Journal of Xia
9、me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2024,32(2):90-96.(in Chinese)第 2 期陈嘉怡,等:清诗词中“西郊”的文学空间建构“邑”均有都城之意,可知“郊”是一种与都城相伴而生的地理空间。因此,“西郊”乃是位于繁华都城之外的西边郊野之地,具有清幽寂静的空间特点。自秦汉起,西郊已为统治者所重视。无论是天子在立秋之日“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迎秋于西郊”3,还是皇后在特定日子里亲自到西郊养桑“以供祭服”4,这些重要的政治活动都发生在西郊这一地理空间中。隋以前,西郊仍多与政事相关,或“冬十月治兵于西郊”5,或在西郊祭祀。唐宋之后,“西郊”逐渐成为文人活动的地点。韦
10、应物与众君子“高宴及时光”(西郊燕集)的燕集地点是在城外西郊。“时出碧鸡坊,西郊向草堂”(西郊)的杜甫在蜀中漂泊时亦是定居于成都西郊的浣溪花畔。杜牧与友人在西郊送别时,描绘出“相送西郊暮景和,青苍竹外绕寒波”(后池泛舟送王十)的送别环境。喜爱梅花的陆游更是认为“西郊梅花矜绝艳,走马独来看不厌”(西郊寻梅)。可见,这一时期的文人活动已时常出现在西郊里,西郊逐渐从政治活动场所转变为文人活动场所,并初步形成蕴含着闲适与别愁这类简单的隐性情感空间。至清代,“西郊”已是文人活动的重要场所,成为文人墨客笔下重要的描写对象。清初的遗民与异族统治、清中期日益严重的社会矛盾和清末的列强入侵,都让清代文人深陷复杂
11、的政治与社会环境,也使得他们以西郊为载体寄托更为复杂的情感。据不完全统计,“搜韵网”数据库中涉及“西郊”的清诗词共有363首。学界近年来出现些许涉及“郊祀”的研究,关注点主要在汉初至唐代的郊祀歌辞。这些研究或以郊祀歌辞为主体探究祭祀制度及流程的演变,如张树国汉至唐郊祀制度沿革与郊祀歌辞研究6;或借助郊祀歌辞研究某些思想观念,如文晓华周汉郊祀观念及郊祀诗书写比较7;或研究郊祀歌辞的用韵与句式特色,如李敦庆汉魏六朝郊祀歌辞句式、韵式研究8等。简言之,学界近年来的研究侧重于“祀”,而不是“郊”,也不着眼于“西郊”的文学空间研究,时间上不涉及清代。故本文对清诗词中“西郊”这一文学地理空间的研究进行深入
12、挖掘。作为清代文人的重要活动场所,“西郊”的空间里隐藏着文人的一举一动,凝聚着骚客的万种情思。探究清诗词中“西郊”的文学空间建构组成,剖析文人内心深处的精神世界,总结“西郊”在清诗词中建构文学空间的模式。一、“西郊”文学空间的建构组成(一)显性外层空间建构清代文人通过勾勒活动场所“西郊”内的物象和事象来建构“西郊”的显性外层空间以用作诗词的生成空间。西郊位于闹市之外,环境清幽空旷,其间的物象同样具有相似的幽寂特点。1.“西郊”的物象所谓物象,是不以人为转移的客观外在。“西郊”内最典型的物象之一是西郊密云。“西郊密云”最早出现于周易:“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9 141当中解释道:“小畜
13、,柔得位而上下应之,曰小畜。健而巽,刚中而志行,乃亨。密云不雨,尚往也;自我西郊,施未行也。”9 142可见,“密云不雨,自我西郊”最初是周易的一个卦象,后用来比喻恩泽未能施及在下之人,或指事情虽经酝酿但未发生。而在清诗词中,西郊密云往往与民生和收成相关联。沈德潜喜雨诗中“西郊云密密,民望恐虚愿”描绘了久经大旱的百姓望见西郊云密时的紧张与忐忑,担心这场将降未降的大雨会是一场空欢喜。直到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干旱已久的大地终于等到一场甘霖,田地里的“枯苗忽葱茜”,“四野起讴歌,欢欣满郊甸”,人们的欢喜洋溢在西郊的天地间。汪由敦的“落日回车树影交,密云层叠覆西郊。麦翻细浪初成穗,芦茁新芽未解苞”(后
14、十日出西直门至海淀有怀刘泃南观察即用前韵其四)同样摹写了万物待甘霖的场景。黎简的“灾有流行处,恩如浩荡春。西郊密云起,南极庶功匀”(望雨二十句)则抒发了大雨润及万物的喜悦。此外,西郊云在少数清诗中还暗示国运。桐城派诗人姚鼐认为密云不雨不仅是与降雨有关,还是“天运苟不通,密云在西郊。”(杂诗五首其三)的表现。西郊内第二个典型物象是遗迹残骸。西郊远离人群,历史的痕迹容易在此留存,清代的北京西郊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埋葬着明朝历代皇帝的明十三陵位于北京西郊,嵞山集续集北游草载北京91厦门理工学院学报2024 年西郊的天寿山“在昌平,有明十三陵在上”10,昌平即昌平州,位于北京城西北处。清代大学士张英出游
15、北京西郊,看见静卧在残阳里的明十三陵时,不禁发出“前朝陵墓久沧桑,石马丰碑卧夕阳”(西郊杂诗二十七首其十七)的苍凉之感。偶然经过前明宦寺埋葬之地的方登峄抒发了“易代一抔土,累累葬宦官。余威剩碑碣,流毒在衣冠”(出西郊道过摩诃庵经前明宦寺葬地)之悲凉慨叹。即使是作为清朝建立的获益者,大学士纳兰明珠之次子纳兰揆叙到西郊游猎时,也忍不住倾吐“两国转眼悲兴亡”(鹰坊歌和他山夫子)的朝代兴亡之悲。满人入关,定都北京城,城内外布局基本沿袭明制,改朝换代的物是人非之感与历史兴亡之悲很容易在此间生发。作为郊野,西郊是许多农民的栖身之所。他们在西郊生活,从事劳动生产,田园风光也因此成为西郊的另一典型物象。诗人笔
16、下的西郊田园是如此描绘的:“夕槐蝉噪晚风清,小径闲行菜甲生。瓜架忽看新水到,桃花井畔辘轳声”(张英西郊杂诗二十七首其三)、“平楚乍看开曙色,远林微觉动春烟。”(张英清明后二日西郊书触目二首其二)、“绿入杨枝浅,青苏菜甲柔。迷离谁覆鹿,安稳是骑牛”(王式丹和韵)。阵阵蝉鸣、幽幽小径、桃花井畔、远林春烟、柔柔青菜、缓缓骑牛,这些西郊景物勾勒出一幅幅闲适恬淡的田园风光图。诗人在构建西郊田园风光时,往往通过描绘小空间来呈现大空间,以小见大。张英在步西郊一诗中便是如此建构西郊的田园风光:步屧农家小憩留,便堪俯仰狎沧州。不嫌南陌车尘近,苦爱西邻树色稠。半圃芥菘迎晓露,一川禾黍媚清秋。却思兄弟躬耕处,万顷湖
17、田数白鸥。诗中共出现了西郊内的八处小空间:诗人步行至西郊,先描绘了留作小憩的农家如至沧州,然后以“南陌车尘”与“西邻树色”这两处空间进行对比,突出诗人对西郊风光的喜爱;接着,由“半圃芥菘”过渡到“一川禾黍”,视野逐渐开阔;随后,视野又随思绪的转化聚焦到兄弟躬耕之处的空间小点上;最后,视线彻底展开,将“万顷湖田”纳入西郊空间之内。这种以空间词为量词的用法,颇得“一川烟草,满城风絮”的韵味。由于环境清幽,山水优美,西郊亦成为许多园林的建造之处。“寻芳信坦步,径行越故蹊”(访上沙陆氏园居)的钱大昕不辞道路逶迤,只因“名园在西郊”,要一睹其风采。在清代众多园林中,尤以北京西郊外的“三山五园”最为人瞩目
18、,文人也因此常以此入诗词。它们分别是香山的静宜园、玉泉山的静明园、万寿山的清漪园(后改名为颐和园),再加上畅春园和圆明园。诗人张英描绘了畅春园所处的“西郊幽旷水泉清,近接群峰紫翠横”(丙子秋日直畅春园韵松轩即事兼呈泽州江村静海虞山四首其二)清幽环境;钱大昕在静宜园直庐时亦记录下园中“重湖镜面阔,远嶂黛眉层”(静宜园直庐即事其一)的美景;严复在暮春之时与友人禊集于北京西郊外的万生园时,同样对当时“梅发酒味冽,鸟和琴声柔。举杯酹西山,怃然怀灵修”(癸丑上巳梁任公禊集万生园分韵流觞曲水四首其一)的活动有所记载。除园林外,地处偏僻的西郊还坐落着许多禅寺佛阁。诸如“西郊富兰若,摩诃庵最幽”(张英饮摩诃庵
19、看杏花便过御果园归涂憩元福宫)的摩诃庵、“古观西郊外,逮今五百年”(弘历白云观)历史悠久的白云观和“罂粟花如锦,西郊古刹幽”(邱晋成三月三日沈明府招饮岱宗庙)的幽幽古刹等。2.“西郊”的事象事象“是对事的要素的提取和捕捉,以呈现动态的、历时的行为和现象”11,即诗词中人的动作、行为与活动谓之事象。清代西郊的一个重要事象是祭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12 861的观念一直为中国古代历朝所重视与继承。郊野,作为一种地理空间,早已在秦汉之时成为国家祭祀的重要地点,并形成郊祀的传统。在郊野祭祀社稷神灵,能“使之合德,则四气和可知,故生物从之。”13自春秋时起,郊祀便与农事密切相关,“夫郊祀后稷以祈农事
20、也。”12 950至明代,统治者建夕月坛“于城西门外,高六尺,方广四丈,两壝,每壝二十五步。燎坛方八尺,高一丈,开上南出户,方三尺”14,承担着祭祀功能,清沿其制。夕月坛的作用是沿袭自古以来西郊迎秋的传统,明代“建夕月坛于阜成门外,以秋分祭月,亦以星辰从祭”15。清承之,有诗如“礼数如朝日,秋分祭夜明”(钱载夕月坛陪祀);有歌云:“朝礼日,来东郊。暮礼月,来西郊。”(洪亮吉万寿乐歌三十六章其二十九)游玩集宴亦是清代文人常在西郊进行的一项活动。西郊风景优美,文人或是闲时出游,或是在上92第 2 期陈嘉怡,等:清诗词中“西郊”的文学空间建构祀、寒食、清明等特定节日来此游赏。江左三大家之一的龚鼎孳与
21、友人于西郊赏海棠花,其词云:年年岁岁花间坐,今来却向花间卧。卧倚璧人肩,人花并可怜。轻阴风日好,蕊吐红珠小。醉插帽檐斜,更怜人胜花。(菩萨蛮其一)这首词描绘出词人西郊赏花时的闲适。词人年年来西郊坐于花间赏花,今年来此则一改往昔举止,选择卧于花间。卧倚伊人小肩的词人,心情舒畅,发觉人与花都无比可爱。出游的这天惠风和畅,海棠花悄悄吐蕊,花势甚好。喝醉的词人采花斜插伊人帽檐,在花儿的衬托下更显美人的娇媚。再如“聊记在蛮方,西郊度寒食”(寒食出安顺府西门校射)的洪亮吉、“不放清明节,西郊任往还”(闰二月十六日清明与王香圃徐石溪查兰圃小山兄弟携酒游钓鱼台看桃花归过白云观法源寺即事二首其一)的张问陶,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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