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戏曲元素在中国电影中的运用与呈现——以电影《满江红》为例.pdf

13COMEDYWORLD戏 剧 大 观我国戏曲艺术具有悠久的历史，其源头可追溯到先秦时期古人的祭祀活动。经过几千年的传承与发展，中国戏曲艺术已经形成了完整的艺术体系，其包括文学、音乐、舞蹈、武术以及表演艺术等多种艺术形式。相比电影这一新兴的艺术类别，戏曲艺术的出现要早得多，而两者又都属于叙事型的艺术门类，所以从中国电影诞生至今，它对于戏曲艺术文化的借鉴与结合随处可见。这不仅表现在电影的美学、母题等层面，在表演、音乐、曲目等方面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此外，由于不同戏曲类别各自具有不可替代的特点，所以电影艺术在向传统戏曲借鉴时，务必要进行谨慎的筛选，只有当某一戏曲种类的特色符合电影文本所要表达的内容与形式时，才能将其艺术元素运用到电影的创作之中，从而赋予影片独特的艺术感染力。一、电影与戏曲的不解之缘我国戏曲艺术是几千年来人民群众的智慧结晶，是一门极具东方美学底蕴的文化，是中华文明宝库中不可或缺的一个组成部分。中国戏曲源于秦汉，兴于隋唐，盛于宋元，清末以后，戏曲艺术愈加辉煌，地方戏各有特色1。地方戏，顾名思义指的是那些在特定地区流行并传唱的戏曲种类，这类戏曲一般都带有浓厚的地方特色和顽强的生命力，并且与当地的历史文化和生活传统息息相关。相比于盛极一时的古希腊、罗马戏剧只能在书籍和文献中欣赏，中国戏曲却能够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传唱至今，并一度形成了百花齐放的景象。自1905年电影艺术传入中国，它就深受传统戏曲艺术的影响和熏陶，甚至在中国电影诞生之初，更是直接以搬演各类戏曲剧目的形式来表现电影艺术。电影定军山则开启了电影与戏曲结合的第一扇大门。在中国电影百年的发展历程当中，戏曲艺术对其的影响是深刻而持久的，不仅在美学思想层面，在形式和意蕴等方面的陶然也非常明显。与西方戏剧那种悲贯全剧的叙事范式相比，中国传统戏曲中所体现出来的是一种苦乐交织的思想传统戏曲元素在中国电影中的运用与呈现以电影满江红为例文/冀振博（杭州师范大学文化创意与传媒学院，浙江杭州 311100）摘要：中华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根与魂，其囊括了中华民族几千年来所创造的各种优秀文化，而传统戏曲文化也当属于其中的瑰宝之一。自1905年中国电影诞生之初，它就与戏曲艺术结下了不解之缘。在中国电影的百年发展历程当中，不乏对传统戏曲艺术借鉴与结合的影片，而随着戏曲艺术中各种元素被融入电影里，不仅使传统戏曲艺术有了新的发展契机，也强化了中国电影的叙事和情感表达。本文从戏曲元素在电影文本中的应用这一角度出发，以影片满江红为例，分析电影中戏曲元素的运用效果，同时对国产电影中戏曲元素的运用再一次进行审视，希望能够为中国电影与戏曲结合贡献绵薄之力。关键词：满江红；戏曲元素；中国电影14COMEDYWORLD戏 剧 大 观底蕴，而这种悲中带喜、喜中夹悲的叙事建构模式，在早期的许多中国电影作品也有显著的体现。自 难夫难妻这部中国第一部短故事片起，到此后的马路天使 小城之春，再到20世纪末与21世纪初的花样年华，电影中所体现出来的那种涓涓细雨般的情感表达模式恰是传统戏曲中悲中带喜、喜中含悲这一思想底蕴的良好诠释。比如费穆导演的小城之春这部影片，其讲述了一个极具悲剧色彩意味的爱情故事，周玉纹和她的丈夫戴礼言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突然一天，她的老情人章志忱突到家里做客，过去的种种与现在的生活相比，本应使得周玉纹内心波涛汹涌，他们的再次相遇也应该是一段冲突激烈的悲剧故事，但导演所呈现出来的却是一种哀而不伤的情感表达。然而，这种悲中带喜、喜中含悲的故事编排正是这部影片的艺术性所在。除了内在思想意蕴的影响，电影对戏曲的借鉴和结合还表现在外在形式方面，包括演员的表演、电影的戏曲配乐和戏曲乐器伴奏等。如在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中，三太太梅珊是戏子出身，而在剧中她却一改京剧花旦的角色，用平稳婉转的四平调轻声吟唱着。电影中，一边是梅珊在小黑屋里低头哀唱的声音，一边是颂莲缓慢迟疑脚步的画面，声画结合，不仅烘托出了这座深宅大院阴森诡异的气氛，也把梅珊内心的哀怨和对自由的渴望也表现得淋漓尽致。中国电影从产生之初就深受传统戏曲艺术的影响，这不仅符合国人的审美习惯，体现了中国特色，也极大地丰富了现代影视艺术的表现形式，增添了电影的感染力和生命力2。与此同时，电影作为一种新兴的传播媒介，也为戏曲艺术的传承与传播贡献着自己的力量。它可以把种类繁多的戏曲剧目拍摄记录下来，将一代又一代戏曲大家的舞台影像留存下来，不仅有效地扩大了传统戏曲艺术的影响力，现代技术与地方剧种的结合，也拓宽了地方剧种的受众和传播范围。二、电影满江红中戏曲元素的运用与呈现2023年春节档电影满江红是一部兼具艺术底蕴和商业价值的影片，累计票房45.44亿，最终登上了中国影史累计票房第六的位置。该片实现了历史、悬疑和喜剧的类型融合，最终向观众传达了一种“位卑未敢忘忧国”的壮志情怀。同时，影片满江红对于传统戏曲元素的合理借鉴和使用不仅使得影片的氛围更浓厚，情节更紧凑，主题更明确，同时也让观众们眼前一亮，从而加深对于影片内涵的理解。（一）戏曲音乐元素在影片中的运用不同戏曲种类的唱腔往往能够体现出独特的氛围基调，而电影满江红中所运用的是河南豫剧中的梆子戏，其特点是激昂、高亢、奔放，这种唱腔基调恰好与影片中所体现的悬疑和紧张的调性不谋而合，不仅如此，用富有阳刚之气的豫剧作为各场景转换过程中的背景乐更符合“岳飞死后4年，其部下想杀秦桧报仇”这样的故事内核。纵观整部作品，本片一共用了九段的豫剧曲目选段，其中包括包青天 下陈州 包龙图坐监穆桂英挂帅 五世请缨等豫剧作品中的选段。如张大得到宰相所赐银色令牌后和亲兵营副统领孙均一起去再审舞姬的途中，铿锵有力的豫剧唱腔和现代摇滚乐的结合，使得这段配乐更具紧张刺激的意蕴。一边是节奏和鼓点突出的摇滚豫剧，一边是孙均一行人急匆匆的脚步和背影，这样的声音和画面组合在一起，既营造出了画面的紧张氛围，又增强了电影文本的观赏性。再如当马夫刘喜刺杀何大人失败后，何大人发射烟花引来众人，看到烟花的孙均、张大和武义淳大人立马向何大人的住处赶去。三人在甬道中穿梭之时，急促的豫剧十保官唱段顺势而起，并伴随他们走往何大人房间的全过程，这段戏曲唱段的应用不仅使得镜头画面的转换显得更加顺滑，同时也体现出了三人心中焦急如焚的状态，更衬托出了那种欲知何事发生的忐忑与不安。除了含有台词的戏曲唱段外，电影中对于戏曲打击乐器声音的运用也颇为考究。戏曲艺术中的打击乐器种类繁多，包括鼓、钹、锣等，它们各自具有独特的音色和效果3。在电影中，戏曲打击乐器的使用更多是为了呼应演员的表演动作，对观众的情绪进行潜移默化地引导，在影片中主要表现为“卡点”。如小兵张大首次被带到楼上面见宰相时，何大人每用折扇敲他头一次，就会有“噔”的声音与之相配合，演员的动作和戏曲打击乐器的声音协调一致，从而达到视觉上的和谐互动，增强了电影表演的生动性和沉浸感。（二）戏曲表演元素在影片中的运用1.富有戏曲意蕴的台词呈现电影表演一般包括声、台、形、表四个部分，其中演员对于台词的理解和呈现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表演的整体效果，把握好台词的基本要素，可使演员的表演更有感染力，观众视觉上得到冲击，情感上产生共鸣4。因此，很多导演在选用演员的时候会很看重演员的台词功力。电影满江红的台词设计本身就有浓厚的戏曲韵味，再加上演员的戏曲化的呈现，最终使得整部作品都萦绕着戏曲艺术的风韵。如电影中何大人时不时会说的一个字“哎”，他会有意地把这个字的发音拖长，这样的台词处理效果和戏曲艺术中的拖音有异曲同工之妙。此外，电影中瑶琴和张大所唱的樱桃曲，原本是南宋词人蒋捷所作的一剪梅 舟过吴江中的词，这首词表达了蒋捷的思乡之情和亡国的无奈，通过瑶琴和张大戏曲化的台词呈现，让影片的影像又平添了几许美感和韵味。15COMEDYWORLD戏 剧 大 观2.极具戏曲神韵的肢体展现电影表演相较于戏曲表演而言，演员动作的重要性会有所降低，更多的电影作品要求演员的表演要足够的生活化。然而，在某些特定题材尤其是历史题材的电影类型中，演员在进行表演时除了要注重台词外，还要特别注意动作身段的张弛有度，不能一味地生活化而把那些需要艺术化表达的肢体动作进行简单处理，这样会对作品的整体艺术美感造成损害。京剧曲目满江红中，演员的表演大多是大开大合的，这和戏曲舞台的空间限制有着密切联系。在满江红这部电影作品当中，演员的肢体动作富有戏曲艺术神韵，宰相秦桧和众多角色都身着一袭长袖，其本身就具有一定的戏曲化倾向，加之与上述台词意蕴的配合，动作的戏曲化神韵则更加极致，在影片中也有多次呈现。例如当何大人要带瑶琴面见宰相时，武义淳大人亮出御赐金牌的动作就颇有戏曲神韵，再如舞姬瑶琴这一角色的动作设计，无论是和恋人张大独处一室时的载歌载舞，还是面对大人和宰相审问时的婀娜姿态，都浓墨重彩地把角色身上的戏韵展现了出来。三、电影中戏曲元素运用的价值与反思中国电影与戏曲艺术的跨界融合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现象，在互联网技术和各种新兴媒介层出不穷的当下，二者的相互借鉴与结合无疑是利大于弊的。一方面，随着时代的演变发展，越来越多的戏曲艺术种类被年轻一代所遗忘，而电影为戏曲的传承和发展提供了一种新的路径；另一方面，电影可以从传统戏曲文化中汲取智慧和营养，使其本体能够更具内涵美与东方美。（一）电影对戏曲艺术的推动新中国成立以后，随着社会的变革与发展，人民生活方式的改变，传统戏曲艺术逐渐淡出大众视野5。电影与戏曲的跨界融合对于传统戏曲而言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发展契机，二者的结合，不仅可以助力传统戏曲文化的传承，还能使许多即将被人们遗忘的优秀戏曲艺术再一次破壁出圈，使更多的年轻人一改心目中对于戏曲艺术的传统印象，激发起他们对于传统戏曲的兴趣和关注，从而扩大戏曲艺术的受众范围。就电影满江红而言，它的热映也带动了豫剧的传播。影片一经播出，许多观众关注的不是影片讲述的故事，而是影片中那一段段充满魔力与魅力的戏曲唱腔河南梆子腔，尤其是其与现代摇滚元素融合在一起，使原本就节奏分明的豫剧唱腔更加铿锵有力，成功收获了一大批观众的好评。（二）电影中戏曲元素运用的反思诚然，戏曲元素在电影中的作用往往能够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但不合时宜的运用也会对互相产生一些负面的影响。中国戏曲种类繁杂，不同地方的戏曲拥有各自鲜明的特色，其中也包括文化的元素。比如，流传于陕北地区的秦腔总能够表现出豪迈、奔放的情绪，而细腻婉转的昆曲则会引起人们对于江南小桥流水的神往。影片满江红之所以选用豫剧作为各场景转换时的配乐，一是因为当时的宋朝就是今天的河南开封，而岳飞又是河南汤阴县人这一地缘文化，二是因为这些传统戏曲剧目讲述的正是严惩奸佞、歌颂忠良的故事，与电影的主题立意相吻合。由此可以看出，电影对戏曲的借鉴和结合并不能随意而为之，要经过仔细考究后才能应用。一部影片中通常会用到多个戏曲曲目情节或多种戏曲种类，但这种片段式、零碎化的应用对传统戏曲而言并不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在当今的一些电影作品中，它们对于戏曲艺术的应用仅仅停留在声音这一层面，不考虑戏曲曲目所表达的内涵主旨，甚至有时电影的主题和所用戏曲配乐的故事背景背道而驰，这就会使得观众对于使用的戏曲情节元素产生误解。此外，这种戏曲情节元素在电影艺术中的碎片化运用在很大程度上对戏曲艺术的完整性也会造成损害。所以，电影导演如何合理、恰当地向传统戏曲艺术进行借鉴和融合的问题，仍然是一个值得我们思索的问题。结语从中国电影诞生至今，运用到戏曲元素的中国电影很多，但能在中国影史上留下身影的屈指可数。早期的中国导演中有许多都对传统文化尤其是传统戏曲文化有着浓厚的热爱，因此他们在运用传统戏曲元素时会更加得心应手，从而创作出一些精良的电影作品来，如费穆导演的小城之春、张艺谋导演的霸王别姬 大红灯笼高高挂等。然而，对于年轻一代导演而言，这或许是一项较为艰巨的任务，需要用心去慢慢领会和体悟。相信在未来的中国电影发展过程中，会有更多更好的戏影融合的作品，也期待会有越来越多的传统戏曲文化在与电影跨界融合的过程中能够冲出迷雾，兴于中国，走向世界。参考文献1 杨婷.电影与戏曲的双重混响乐章概述 南海十三郎中戏曲元素的运用与呈现 J.戏剧之家，2021（05）：40-41.2 赵司原.中国电影的戏曲艺术特征研究 J.唐山师范学院学报，2014（01）：77-81.3 韩璐阳.戏曲乐队中打击乐的作用探讨 J.艺术大观，2023（27）：44-46.4 孙银坤.浅论戏剧表演中台词的重要性 J.明日风尚，2023（14）：43-45.5 高静.传统戏曲艺术传承与发展探微 J.艺术评鉴，2023（19）：153-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