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周易》美学的基本阐释单位.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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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文学艺术研究】No.1Vol.27Journal of XianUnlSILVSocialSciencesEdition)期第2 7 卷第Jan.20242024年月西安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象”:周易美学的基本阐释单位付青蔓,孔令辉(聊城大学文学院,山东聊城252059)摘要:“象”是周易的思想内核。周易中“观物取象”的审美观照方式以及“立象以尽意”的说理方式,使得“事象之宜”“万物杂象”等一切事物都被纳入“象”之范畴。“象”作为周易的基本阐释单位,从文学意义上进行考察,其内容主要分为三类,即“卦有事象,有物象,有图象”。卦交辞中借“物象”以明人世之事,借“事象”以明抽象之义,借“
2、图象”以明天地之道,形成了一个逐层递进的整体性象征结构。在描述各“象”的过程中,不仅融合了对自然的观察、对社会的品评、对规律的把握,还有意识地追求语言、韵律、修辞等语象方面的文学性。历代学者对于周易之“象”的“仰观俯察”,凝聚了先哲博大精深的思想智慧,更为今人留下了内容丰厚的文学宝库。关键词:周易;物象;事象;图象;语象中图分类号:B221;B 8 3-0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 0 0 8-7 7 7 X(2 0 2 4)0 1-0 0 7 0-0 4古往今来,学者们对周易的研究大多于象数和义理两派,对于“我国古代文学象征之滥”的卦交辞的关注度和挖掘度仍有不足。然而,相较于象数、义理中深奥
3、精妙的原始经验,卦交辞借助象征的手法,将自然风貌、社会生活、哲思规律等诸领域的“象”阐释得通约可感、具象切实,其取“象”寓“理”的象征艺术乃“易教之所以范天下”的有力确证。而且,周易卦辞中选取的物象、事象大多贴近生活,影响并激发了人们对周围世界美的体验与感知,这对形成日常生活审美化的古代美学传统有着不可忽视的积极作用。因此,从“象”的角度人手,对周易中的物象、事象、图象、语象进行归纳、分析,探寻其内含的文学意蕴,是十分必要的。一、周易之“物象”假物象以明人事作为易之初的“象”,是以阴阳、八卦为表体的符号象征体系,但周易的作者为“以见天下之”,通过“拟诸其形容”的方式创造了三百八十四则简朴通俗的
4、卦交辞。卦交辞中所摄取的象征物是极为广泛的,几乎涵盖了当时古人耳闻能详的所有物象。经过对周易中所论述的万物杂象进行爬梳剔,大致可将这纷繁庞杂的物象分为以下几类:一是飞禽走兽,如鸿、隼、雉等鸟类,鹿、马、虎、豹等兽类。小过卦之上六:“弗遇过之,飞鸟离之。”渐卦之六二“鸿渐于磐,饮食衍衍。”明夷卦之初九:“明夷于飞,垂其翼。”屯卦之六三:“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坤卦:“坤,元亨,利牡马之贞。”乾卦之九五:“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革卦之九五“大人虎变”、上六“君子豹变”等,其中很多物象都初具典型性,成为后世诗人创作中的常用意象。二是常见动物,如牛、羊、狗、鸡、鱼等。无妄卦之六三:“无妄之灾,或
5、系之牛。”大壮卦之上六:“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大畜卦之六五:“豕之牙吉。”剥卦之六五:“贯鱼以宫人宠。”晋卦之九四:“晋如鼠,贞厉。”更有说卦传将八卦与八种动物相对应:“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离为雉,坎为豕。良为狗,兑为羊”,除了龙与雉,其余六种皆是较为常见的动物。三是神话物象,如龙、灵龟、雉等。乾卦之九收稿日期:2 0 2 3-0 8-1 2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事象范畴考索与中国诗学传统再发现(2 3 BZW021)阶段性研究成果。作者简介:付青蔓(2 0 0 0 一),女,山东济宁人,聊城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文艺学研究;孔令辉(1 9 8 6 一),男
6、,山东枣庄人,聊城大学文学院讲师、硕士研究生导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美学原理研究。71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损卦之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龟。”鼎卦之九三:“雉膏不食,方雨亏悔。”后世易学者还把“青龙、朱雀、勾陈、腾蛇、白虎、玄武”六神与周易六交相结合,体现了中国古人对于自然的崇拜向往、对中国神话的探索和发掘。四是植物物象,较为常见的如茅草、杨树、桑树等。在大过卦之九二“枯杨生稀”、否卦之九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等卦交辞中清晰可见。其他较为古老的如葛、葵藜、苋陆等物象,在困卦之上六“葛系之,于”、央卦之九五“苋陆决央中行”等句中可得以窥见。五是食物、器物,如酒、肉、膏等饮食相关的物象,车、
7、轮、瓮、岳、鼎等用具。见需之卦之九五:“需于酒,食贞吉。”剥卦之上九:“硕果不食。”噬卦之六三:“噬腊肉遇毒。”小畜卦之九三:“舆说辐,夫妻反目。”井之九二:“瓮蔽漏。”比卦之初六:“有孚,盈岳终来。”鼎卦之初六:“鼎颠趾,利出否。”运用与人息息相关的食物及生活用具作为象征的客体,可谓是“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六是建筑物、风景物,如井、庙、宫、庐等人为建筑,山、水、谷、陵、云雨等自然景物。井卦之九五:“井冽寒泉。”丰卦之上六:“丰其屋,其家,窥其户。”大过卦之九三“栋桡”,九四“栋隆”。困卦之初六:“木人于幽谷。”坤卦之上六:“龙战于野。”小畜卦:“密云不雨。”相传,伏羲八卦的灵感就来源于八种
8、自然现象,即“乾为天,坤为地,坎为水,离为火,震为雷,巽为风,良为山,兑为泽”,可见中国先人对于人造物和自然物的具身体察。显然,卦交辞中所摄取的物象大多习见熟闻、生动隽永,其主要目的是让卦象所蕴含的嗨涩深奥的象征意义鲜明化、深刻化。这一特点在周易卦交辞中俯拾皆是,试举第六十二卦小过的卦形及交辞为例:小过卦,由震(雷)上艮(山)下组成,意为山上有雷,此时的响雷超过了寻常的雷鸣但又不至于太过骇人,以此象比喻“小有过越”,故名为“小过”。观其卦象,中间两个阳交陷于上下两个阴交之中,阴胜于阳,恰如朱熹周易本义中释“小过”:“小,谓阴也。为卦四阴在外,二阳在内,阴多于阳,小者过也”。但朱熹仅仅是根据此卦
9、的位置和属性来进行解释,其象征意义仍晦隐难明。但经过交辞的形象化描述,这深奥的卦形及其象征意义才得以鲜明:小过卦中取“飞鸟”之象,多数易学者认为是由于卦之形与飞鸟舒展羽翼之态相似,即引宋衷周易集解:“二阳在内,上下各阴,有似飞鸟舒翩之象,故日“飞鸟”以证。而且,在交辞中,作者还将“飞鸟”这一物象与人事相合,达到“挂物象以示于人”的目的。取此卦中初六一交:“初六,飞鸟以凶。大意是:“飞鸟向上强飞将会出现凶险”。初六以阴交居于刚位,能量赢弱却强好动,如同刚开始学飞的小鸟本应栖宿,但羽毛还未长全就要强飞,再加之“山上响雷”,正当“不宜上宜下”之时,此刻若飞得过高便违背卦时,必会陷人凶险。通过“飞鸟”
10、这一平凡的物象,不难体味到本交的象征意义:人不能好高鹭远,在能力和经验未达到一定程度前,需要韬光养嗨,否则就像此飞鸟一般“不可如何也”。概而言之,“物象”是以“物”作为出发点予以阐释,进而又将这种阐释投射到人事之中。这种“假物象以明人事”的文学特性,与黑格尔“象征型艺术”的内涵,即“象征并不直接就它本身来看,而是就它所暗示的一种较广泛较普遍的意义来看”2 在某种程度上十分吻合。二、周易之“事象”一一以人事象天地之交事象是指从人的行为出发,通过描绘社会生活中的人所生发的具体事物或事件,来析出抽象的寓意。正如孔颖周易注疏中所言:“而察于民之故 者,故,事也”,民之故即民之事;又如王弼、韩伯康等易学
11、者认为周易中“上下交而其志同”,是作者在“以人事象天地之交”。可见,这里的“事”,多侧重于人事,而且“直以人事,不取物象以明义者,如此之类,易中多矣”。有些事象侧重于描述一种内在心态。履卦之九四:“履虎尾,想想,终吉。”其中“翘想”是指人恐惧的样子。意指如果自己正处在像老虎尾巴后一样的危险境地下,那么一定要保持小心谨慎、知危知惧的心态,只有这样才能逢凶化吉,由此来警告人要以审慎敬畏之心去瑞度自己的处境、履行自已的责任,否则稍有不慎就会“落入虎口”。既济卦之九五:“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祭,实受其福。”据王弼注:“牛,祭之盛者;,祭之薄者”,东邻杀牛反倒不如西邻的简单祭祀,原因在于西邻献祭虽薄但十
12、分注重选择好的时机,东邻虽是盛祭但不如西邻之人虔诚,故而没有得到神灵赐福。因此,以诚敬的薄祭与随意的盛祭作对比,凸显人心之虔诚的重要性。震卦之上六:“震索索,视,征凶。非常生动地描绘了一个人因害怕响雷以至于瑟瑟发抖、视瞻惶的神情,更在九四中使用“震遂泥”三个字,言简意地描述了一个人由于震雷响72起而惊煌失措陷落泥泞的事件。这两则交辞向我们揭示了人遇事既要有恐惧之心,同时遇事也要处之泰然、镇定自若的道理,如若过于惶惶不安必然会招致祸端。有些事象侧重于描述一种整体状态。有描写个人状态的,如乾卦之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乾乾,本指太阳运行不止,在这里比喻君子每天保持自强不息的状态,即使
13、到了晚上也要时刻警觉,这样做纵然遭遇危险也不会造成灾难。此卦象所透露出的自立自强的奋斗理念,典化为中华民族永恒的精神支撑。有描写集体状态的,如师卦之初六:“师出以律,否臧凶”。“师”是指由众多个人组成的军队,整个集体只有纪律严明方可出师征战,混乱的军队如同乌合之众一样毫无战斗力,出则必败。一个人、一个集体,不同的状态会造成截然不同的结果,这说明了“状态”所暗含的一种暂未可见的趋向性,起到了遇渐防萌的预示作用。有些事象侧重于描写一种具体事态。通过对一个具体事件的详细叙述,呈现出该事件的发展态势,从而表现抽象的道理。试举比卦之九五为证:“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吉。”这里的“三驱”,是指
14、古代田猎之制,古王者从三面合围,留有一面供猎物逃走,以示好生之德,此交用围猎时的“三驱之礼”与占城后的“邑人不诫”作比,彰显君王的仁义之风。君王在接受比附时就要用“三驱之礼”,对待真心前来的亲附者绝不警戒,对待叛离者即使可能丧失也不赶尽杀绝,君王如此光明仁义、亲比四方,凡举事必然顺利。而且,这一类型的事件多呈现出“细节化”的特点,不但包含时间、地点、人物、情节等元素,还注重描绘事件的变化发展过程。如讼卦之九二:“不克讼,归而通其邑,人三百户,无告”、离卦之上九:“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其匪丑,无咎”等交,仅用寒寒数语凝练具体地将事件描述完整,同时向人预示了事态的总体发展走向。“有人就有事,有事
15、就有感,有感就有应,有应就有事象。”3 以事作为象征的卦交辞,既包含对身边之事的记录,也有对自然之事的体察,它涵盖了万事百态,象征意义早已远超本身。质言之,许多抽象的义理只有借助人们熟悉可感的事象才能将幽隐难显的规律哲理为人通晓,从而达到“以人事象天地之交”。三、周易之“图象”圣人寄天地之道于图象汉书艺文志中记载,周易的形成是“人更三圣,世历三古”。相传,上古伏羲,留天地之象;中古周文王,演易经之道;近古孔子及弟子后学,注易经而成易传,故所谓“先天图象是后人推之”。可见,更原始、更崇高、非实体的“象”,最早是以图象的形式存在,而后再由历代圣贤对图象进行推演诠释,最终以交辞的形式广泛流传。然而卦
16、象作为表达意义的抽象符号,在推衍出交辞的过程中必须注重卦象结构、结合图象变换才能知晓其意。兹举师卦之六五为例做一简析:“长子帅师,弟子奥尸,贞凶。”从卦与卦之间的关系来看,师卦由复卦演变而来,复卦的下震变为下坎,因此卦形是上坤下坎。据说卦传所言:“震一索而得男,故谓之长男;坎在索而得男,故谓之中男”,六五交便是以坎代震,即以“弟子”取代“长子”。从师卦本身来看,师卦中九二刚而六三柔,易认为刚大柔小,故所谓“长子帅师”指乎九二(“在师中,吉无咎”),“弟子奥尸”针对六三(“师或舆尸,凶”)。因为六五交居君位,因此造成战败的原因归根到底是指挥者指挥不当,“长子帅师”“弟子舆尸”皆为六五天子所命所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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