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灭与新生——昂拉千户归顺记.pdf

圆园23秋季号庄园仲夏的一天，细雨初歇，山峦青翠。我们驱车沿着曲折小道，且行且打听，来到尖扎县东南部的一处贵族庄园昂拉千户府。这是一处高墙耸立，两进两层的庭院式建筑，气势颇为雄伟。松木制作的廊柱梁檩、飞檐斗拱，虽经百年风雨，仍然横平竖直，端正稳固，毫无倾圮。精美的砖雕和木雕，以汉藏合璧的风格，显示着这个地区自古以来多民族文化交汇并存。站在球场一般宽阔的院子中间，举目四顾，只见上下两层楼房，廊柱林立如麻，房舍接楹连椽，多不胜数。不难想象，70年前，这座庄园里厮仆如云，骏马满厩，堂上一呼阶下百诺的盛景。也不难想象曾有两度春秋，房上门前，岗哨持枪警戒，楼下大堂灯火通明，各色人物通宵商议反叛策略的情景。青砖铺就的大院里有两处钢管围封的浅坑。近前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当年战事留下的一处遗迹。对于负隅顽抗的昂拉匪徒，人民政府在开喻百端、劝说无效的情况下，不得已而诉诸武力。人民解放军第一军的一支部队，在一次次击退敌匪武装的抵抗之后，于1951年5月的一个傍晚，逼近土匪大本营昂拉千户府。面对大军进剿，匪徒们并不怯阵。他们自恃弹药充足，居高临下，人多胆壮，气焰颇高。待解放军进入射程范围，一声令下，房顶上机枪步枪一起开火，火力还真有点强悍。但他们哪里知道，他们面对的，可不是一般的对手，而是一支经过长期战争洗礼、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能征惯战的队伍。解放军决定给叛匪们一个威慑。炮兵班迅速找好隐蔽位置，熟练地架好炮位，炮手伸出拇指测距。这情景颇像电视剧 亮剑 中的那一幕：李云龙部下的那个炮手在只有两发炮弹的情况下，用拇指测定对面山头上鬼子联队指挥所的距离。连武器也是同一种型号：60毫米迫击炮。60迫击炮是拆解后便于单兵携带的轻型火炮，它具有仰角高、弹道弯曲、操作便捷的特点，适合打击近距离目标。班长命令炮手：别忙开炮！把距离测准，不要毁坏房屋，往院子中间打！年轻而老练的炮手，伸出右手拇指，两眼交替闭合（这叫跳眼测距法），同时调整炮管仰角，接连两发炮弹，越过高高的大墙，落在千户大院中间。轰轰两声巨响，院内烟尘冲天，窗棂震颤，梁土掉落。匪徒们第一次见识这种厉害的武器，不禁大惊，纷纷夺门而逃。而这座始建于清代的贵族庄园，除了院子中间那两个浅浅的弹坑，一椽一柱都完好无损。在大院的东西厢房，一些工作人员正在忙着布展。根据有关部门规划，“昂拉千户府”即将成为一个新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在东厢展室的一面墙上，我第一次见到了故事主角项谦的照片。这是一张放大了的半身照。其人方面大耳，深目高鼻，海口方颔。虽然图像不够清晰，但还是不难看出一脸桀骜之气。站在这里，我想，在1949年至1952年，长达两年半时间里，照片上的这个人，是经过了怎样是非难辨的煎熬、怎样反复无常的盘算、阴文/王文泸昂拉千户归顺记史 海 钩 沉33圆园23秋季号怎样铤而走险的盲动，直至穷途末路，才归顺人民政府的！正在布置的展柜里，赫然陈列着一张远年的 青海日报。青海日报 是我曾经供职三十多年的媒体。看到它，感到格外亲切。赶忙凑过去，隔着玻璃俯身细看。这是1952年5月21日第一版，在醒目位置刊登着一条以大号铅字标出的消息：成立昂拉区安置委员会领导救济等工作昂拉区人民庆祝剿匪胜利当众释放俘虏七千多人使回家安心生产虽然当时剿匪大局已定，但是截至这条消息发稿时，项谦本人尚未投降。这位巨酋带领败退后的人马，藏匿于深山密林之中，继续抗拒解放潮流。巨酋世袭千户制度，是封建王朝管理少数民族地区的一种政权形式。千户职位由朝廷封授，受地方政权辖制。千户具有朝廷命官和部落头人的双重身份，权力极大。在部落内，千户负责决定所有重大事项，有权裁决民事纠纷，颁布政令，征收赋税，摊派徭役，拘禁或体罚百姓，等等。说白了，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土皇帝。昂拉千户，也称昂拉八庄千户长。千户头衔加了一个“长”字，地位当然更为显赫，难怪这座千户府的规模如此“砝码”。出生于1903年的项谦东智，在他28岁时父亲去世，他就顺理成章地承袭了官爵，成为昂拉八庄的第七代千户长。这位继承者体格魁梧，性格强悍，并且嘴巴利索。治下的百姓对他敬畏有加，而他自己更是把这块山峦深邃、森林茂密、宜耕宜牧、地僻路险、外部力量难以进入的领地视为自己的独立王国。以至于青海解放都一两年了，他竟然视人民政府的政令如无物。比如，省政府关于严令禁止种植鸦片的法令已经在全省执行，唯独项谦属下的昂拉八庄照种不误，并且变本加厉，种植面积还在扩大。一到夏天，艳丽异常的罂粟花朵在田野里随风摇曳，仿佛就是对新生政权的嘲笑。他可以随时命令百姓封锁道路，不让政府人员进入。不仅如此，他还完全不顾属下人民生产生活的需要，禁止老百姓外出销售畜产品，买回生活必需品。为了武力抵抗人民解放军进入昂拉，项谦发布命令，要求村村修筑工事，家家购买枪支。1951年7月，他进一步严令各村：对没有购置枪支者罚白洋10元；私自卖出枪支者除没收外罚白洋20元；敢于在家中接待“中原人”（指政府工作人员和解放军）者罚白洋50元；敢于留宿“中原人”者罚白洋300元。在他统治下，昂拉八庄的百姓生活日益艰难。不少人家因为交通封锁，半年多时间没有盐吃。天寒地冻，在他策划布置的3道山梁、6个路口上，站岗放哨的年轻人破衣烂衫，抱着步枪冻得瑟瑟发抖，有的人脚被冻伤、溃烂，落下终身残疾。项谦对于时代潮流、对于人民政府的抗拒行为，很大程度上源于他对外部世界的惊人无知，而对自己的夜郎国信心十足。试想，在这样一个由黄河和大山阻隔的封闭环境里，他得不到任何真正有价值的信息，而马步芳残余势力渗透进来之后，利用他的这一致命弱点，所做的反动宣传，无论怎样荒谬不伦，都成为他判断世事变化的唯一参照，他既没有别的渠道去验证其真伪，也没有能力做出综合分析判断，只能凭自以为聪明的可怜头脑，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逆流1949年9月5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挺进青海，西宁和平解放，马步芳家族在青海长达四十多年的统治彻底崩溃。不甘心失败的青马残部，遵照马步芳出逃之前“刀枪埋地下，战马作耕牛”的指示，流窜各地，利用部分群众对新生政权的疑惧心理，大肆造谣煽动，乃至挟裹群众，在多地掀起武装叛乱。人民政府和驻青解放军都坚决予以镇压，至1950年3月，各地叛乱相继平息。但是漏网的青马残部军官和步卒四百多人，躲进了贵德昂拉地区（其时尖扎尚未设县，隶属于贵德县第六行政区，简称六区），拉拢煽动千户长项谦与新生政权史 海 钩 沉昂拉千户项谦34圆园23秋季号抗衡。他们大肆散布谣言，说“共产党来了就要消灭宗教，就要把寺院烧光、阿卡杀光”。一时间，信教群众和宗教人员都惶恐不安。与此同时，人民政府也在积极争取项谦。通过写信劝喻、邀请来宁，或是委托在藏族聚居地区有威望的民主人士前去访问等形式，希望他回归到人民方面。眼光如井底之蛙却又有着相当大影响力的项谦，难以正确地审时度势，总在左右摇摆中煎熬。他有时也会有短暂的正确选择。比如1949年9月，当他听说人民解放军攻克兰州，渡过黄河，已经到达循化时，曾派出代表带着礼品前去向解放军致敬，这很让官兵感动。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仅是一种观察和试探，他想知道“红汉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1950年8月，在青海省人民政府的争取下，一直不敢来西宁的项谦，鼓起勇气，以省协商委员会委员的身份，来西宁参加省人民政府副主席马朴的吊唁活动。这期间，他向军政领导人汇报了昂拉地区藏族群众的生产生活状况。省政府各领导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向项谦表示热忱欢迎，向他详细解释党的民族政策，鼓励他不要受敌人蛊惑，一条心跟着人民政府走。项谦表面上一叠声“呀、呀”地答应着，其实怀揣二心，并没有真正的诚意。项谦当时的政治态度是基于对两种力量难以选择、举棋不定的押宝心理。所以在一定的条件下反水是必然的。青马残部和土匪势力选择昂拉地区作为卷土重来的根据地，也是有充分考虑的。其一，昂拉地区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是理想的军事依托地。其二，项谦自小到大囿于封闭的独立王国，对外界一无所知，且非常担忧共产党对民族和宗教的态度，很容易被煽动。其三，项谦作为世袭千户长，对昂拉地区的老百姓有很强的控制力，非常值得利用。其四，马步芳残部携带有大量武器弹药，作为支援项谦的物质力量，容易赢得对方信任，增长其反叛决心。项谦与马步芳势力的交集也有着历史渊源。早在青海解放之前，项谦就与马步芳部下的高级军官马老五、马全彪、谭腾蛟，以及土匪头子宗吾加洛等结为至交。1949年，恰逢昂拉千户府重新修葺，流窜到昂拉地区的青马残部和匪首，利用这个机会，以恭贺千户府竣工为借口，来到昂拉谒见项谦，慷慨地送上大礼：金银、步枪、机枪、马匹等等。这些东西很能打动项谦的心。不仅如此，他们还帮助项谦贩卖鸦片，购买军火。于是，项谦从西宁回来不久，彻底反水了。他公然包藏青马残余军官，参加了“中国国民党西北革命委员会”，自任委员；兼任“反共救国军”第二军军长，煽动昂拉地区藏汉群众对抗人民政府。从1950年6月到翌年7月，昂拉地区的武装叛乱一波接一波。土匪武装阻塞通往周边地区的交通要道，不断袭扰邻近尖扎的化隆、循化、同仁等地区，杀人越货，抢劫粮食牲畜，以此补充生活给养。甚至猖狂地向政府驻地和解放军驻军部队进攻，杀害地方干部和解放军战士，气焰极为嚣张。项谦自称昂拉地区是“小台湾”，企图让昂拉脱离国家管理，变成彻底的封建割据地区。劝喻昂拉地区的形势已经十分严峻。剿灭这股嚣张至极的势力，避免政府工作人员、无辜群众和解放军继续遭受伤亡，还昂拉地区一个和平安定的环境，帮助极度贫困的群众恢复生产，已经刻不容缓。而深受马匪残余势力荼毒的穷苦百姓，也渴盼着早日肃清这帮恶魔，过上太平日子。在全国已经解放的形势下，以我人民解放军的武装力量，剿灭昂拉这个弹丸之地的反革命势力，毫无悬念。但是，军事行动必然会对民族、宗教以及周边涉藏地区产生巨大心理影响。党中央、西北局对于解决昂拉问题十分慎重。多次指示，在解决昂拉问题上，必须把民族问题同反革命叛乱严格区别开来。项谦这个人在叛乱中既有反动的一面，也有被人利用、可以争取的一面，对他必须耐心等待和争取。根据中央精神，青海省委省政府在广泛征求党内外人士和各民族代表人物意见的基础上，以青海省人民政府主席和副主席联名信形式，向项谦晓以大义，喻以利害，示以正途。信中大意如下：“按项谦罪恶，早应予以国法制裁。但人民政府认为你上了外来特务土匪的当，故始终采取争取方针希望你能切实改过，决然与特务土匪脱离关系，速将匪首捕交人民政府，并协助人民政府剿灭昂拉地区特务土匪，人民政府仍然保证你的生命财产安全，保留你的千户和省协商委员会委员职位”省政府把送信的任务交给了办事沉着稳重的副秘书长刘呈德和精明干练、善于辞令的海晏县县长同曲乎。二人骑马挎枪，晓行夜宿，翻越拉脊山，渡过黄河，于第三日中午来到昂拉地界。在经过数道岗哨盘查之后，才获放行，抵达昂史 海 钩 沉35圆园23秋季号拉八庄，来到千户府。项谦看了省政府的信件后不置可否，只是说：“你们喝茶你们喝茶。一路辛苦，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安排人把你们护送出去。”那意思很明确就是逐客令了。第一次劝喻无果。但党和政府争取项谦的决心没有动摇。从那时开始，一次又一次，委派政府要员、民主人士和宗教界代表前去昂拉千户庄园协商，并真诚邀请项谦来西宁，当面与省领导沟通交流，但项谦均以种种借口拒绝。即使是像喜饶嘉措、夏茸尕布这样在佛教界名望很高，且在省政府和省协商委员会任职的人物前去苦口婆心做工作，项谦的态度仍然像一块顽石。整整一年多，争取工作仍然在继续。三次、四次、五次到了第八次，省委省政府派出11位代表前去昂拉。其中有省协商委员会副主席扎喜旺徐、马良，十世班禅代表、塔尔寺代表、省政府委员兼省人民监察委员松布，省协商委员会副秘书长古嘉赛以及各族各界代表。他们郑重地将信件递交给项谦，一再表示，党和政府一定会保证宗教信仰自由。只要项谦与外来土匪脱离关系，协助人民解放军捕捉匪首，肃清土匪特务，撤除岗哨，填平工事，让老百姓安居乐业，人民政府将保证他的生命财产安全，保留千户长和协商委员会委员职位。十世班禅在信中以宗教领袖身份谆谆开示，劝他迷途知返。面对如此高规格的访问，项谦始终哼哼哈哈，顾左右而言他，不作正面回答。见此情景，松布活佛强压怒气，以极为庄重的语气说：“今天当着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你要是还不相信政府说的话，我给你把咒吃下，字据写下，手印拓下！成不成？”“吃咒”是藏族民间保证诺言兑现或自证清白的一种最高形式。民众深信，“吃了咒”的人如果食言，必遭天谴。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采用这种形式。松布是一位有声望的活佛，他愿意以吃咒具结来表达诚意，其心之诚已经无以复加了，但是项谦仍然不为所动。见此情景，马良副主席有点着急了，不由得多说了几句。不料项谦突然发怒，他指着马良的鼻子骂道：“你们口口声声要我跟匪特脱离关系，我不知道匪特在哪里！我看你就像个匪特！”他喝令手下人把马良副主席推到院子里，置于大太阳底下暴晒。项谦的横暴让代表团的人深感震惊，他跋扈到连最起码的交际礼节都不要了！看来此人已经无可理喻，回去给省委省政府如实汇报就是了。而在代表团即将离开时，古嘉赛活佛发现，远处有6个骑马背枪的人，顺着林间小道疾驰而去，眨眼消失在山道拐弯处。古嘉赛警觉地意识到，从今天项谦对马良副主席的态度看，这家伙是不是要在半路上设伏，对马良下毒手。古嘉赛让其他人在原地稍等，他调转马头，迅即返回千户府，质问项谦那几个人是干什么的？项谦连连辩解：“那可能是出去放哨的人，你们多心了。”看到项谦闪烁的目光和心虚的神情，古嘉赛严厉地说：“千户长你听着，你如果是个光明正大的男子汉，就要做光明正大的事情！你今天对待马良副主席已经太过分了，回去的路上，马良副主席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要负全部责任！从此以后，你的名声臭完哩！你心里要是没有鬼，你今天敢不敢吃咒？”项谦不敢吃咒。在古嘉赛面前，他也不敢太放肆。送走古嘉赛后，他立即悄悄派人撤回了那几个准备行刺马良的枪手。代表团一行回到西宁，义愤填膺地向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汇报了此行的情况，一致认为，人民政府对项谦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一连八次好言相劝无效，足见其与新政权为敌到底的决心，对他再也不能抱任何希望，武力解决才是唯一的途径。根据这一情况，青海省委省政府请示中共中央西北局，提出武力解决昂拉问题。西北局书记习仲勋明确指示，不能打！要耐心等待，继续争取。项谦如果争取过来，会对川藏康地区藏族部落的头人产生积极的教育示范作用。于是，第九次，第十次，第十一次争取项谦的工作继续进行。在山深林密的昂拉山区，迤逦曲折的山间小道上，自夏洎秋，自秋入冬，不断有来自省城的政府代表，骑马前行，通过重重哨卡盘查，前去千户庄园然而耗时两年多、前后17次的劝解、宣传和保证，最后的结果只有两个字：无效！不打是不行了。进剿公元1952年5月1日，全面清剿昂拉土匪的战役打响。人民解放军兵分四路向昂拉地区进击。事前已了解到项谦拥有匪众两千一百多人，长短枪两千多支，轻重机枪13挺，82迫击炮两门，并且弹药充足，其力量不可小觑，远非山头毛贼可比，解放军做了充分准备，共调集骑兵、步兵、炮兵一万多人，以北路部队为主攻方向，以羊皮筏子秘密渡过黄河，迅速占领有利地形，与土匪展开激战。南路、西史 海 钩 沉36圆园23秋季号路和东路的骑兵部队在风雪交加、山路难行的情况下不顾疲劳，奋力前行，围追堵截，击毙和击溃大量匪徒。由于该地区沟壑纵横，山道交错，林木茂盛，利于隐蔽和逃脱，项谦竟带领数十个匪首逃出包围圈，躲进森林。其余土匪队伍兵败如山倒，除四散溃逃的外，共有264人被击毙击伤，467人被俘虏，864人投降。缴获各类枪支一千多支、各种枪弹两万九千多发。短短几天时间，项谦经营多年的武装据点灰飞烟灭。胜利是用鲜血换来的。在昂拉剿匪战中，解放军指战员有89人牺牲，71人负伤。救济1952年5月9日，中共青海省委发出 对尖扎区目前工作的方针与具体工作安排问题的指示。明确要求，安抚群众情绪，争取大小头目，把打击重点放在外来土匪上。对俘获的当地藏族大小匪首，应格外从宽，不法办、不关押，令其招降散匪，立功赎罪。对被挟裹加入土匪的群众俘虏，随审查随释放，只缴枪不缴马，令其牵回家用于生产。对于部落官人和寺院大喇嘛，应认真争取，让他们出面做工作，早日安定社会秩序。对于项谦及逃窜之匪，务必组织骑兵部队跟踪追击，彻底解决。指示 还特别强调，要大力进行救济工作。经过一番紧张的筹备，由青海省和贵德县有关部门领导以及寺院活佛带领的医疗队、贸易队、救济队和电影放映队，陆续抵达昂拉地区。昂拉地区的穷苦百姓，受压迫之苦和封锁交通之苦太久了。这几支队伍的到来，对他们简直是雪里送炭。医疗队临时搭起的帐篷前，前来就诊的患者络绎不绝。考虑到群众的穷困，开药打针全都免费。短短半个多月，就诊治了三千多病人。对于一些危重病人，医疗队使用了盘尼西林、六零六等贵重药品，挽救了他们的生命。得知项谦的母亲卧病在床，医护人员专门前去，悉心为其诊疗。救济粮发给那些即将揭不开锅的人家，包括死亡的叛匪家属。此前由于交通封锁，羊毛和皮张卖不出去，多少人家衣服烂了买不到一尺布；脚趾头冻伤了买不到一双鞋；饭做熟了没有一粒盐。现在，政府组织的贸易队把这些生活必需品送到家门口，价格又那样低廉，怎不叫他们感慨万分！解放军指战员还帮助缺少劳力的人家打墙、拔草、灌溉。在活生生的事实面前，一切谣言烟消云散。归顺项谦虽然逃进了森林，但他逃不出去。如果强攻，双方必然互有伤亡，如果继续围困他，等他生活给养耗尽，只能是死路一条。但政府仍然想争取他。经反复研究，派出曾经参加叛乱、被俘后宽大释放的土匪头目完德太等11人，带着昂拉八庄群众和项谦亲属的信，去大森林寻找项谦。他们找到了，劝说了，但项谦态度仍然游移不定。政府没有放弃，再次组织项谦信得过的人进入森林。终于，1952年7月21日，项谦带着亲信11人走出森林，向政府交出了武器和马匹，表示愿意归顺人民政府。政府代表在安慰了他之后，并没有要求他吃咒发誓，只是让他回自己的庄园和家人团聚。项谦回到庄园，看到房舍完好，财产无失，惭愧之情油然而生，更由于老母亲向他诉说医疗队救治她的一切细节，内心不由得波澜翻滚。他思前想后，羞愧难当，痛下决心，这一回再要不悬崖勒马，那真是对不起天地、人民，也对不起自己的亲娘老子了。同年7月31日，项谦来到西宁，受到党政领导人接见。8月10日，省政府安排他去兰州，出席西北民族学院干部培训班毕业典礼晚会，会上他向西北局书记习仲勋、中央民委副主席汪峰以及甘肃省党政领导人敬献了哈达，11日，习仲勋为项谦举行招待宴会，勉励他今后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随后又安排他去西安、北京参观，并且参加国庆观礼。面对从未想象过的外部世界，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孤陋寡闻、荒唐幼稚以及由此所犯种种错误，想起以前的罪恶，心里再也难以平静了。他决心从此洗心革面，努力为人民工作，弥补自己的过失。项谦归向人民政府后，1953年当选为尖扎县县长，后又担任黄南藏族自治州副州长，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1958年病逝。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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