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月球》_从漫画到电影的跨媒介叙事表征_杨雪团.pdf

独行月球：从漫画到电影的跨媒介叙事表征杨雪团（广西艺术学院人文学院，广西 南宁）摘要 作为 年暑期档的热门影片，改编自韩国著名漫画家赵石的同名作品独行月球，在开心麻花团队的倾力打造之下，将科幻与喜剧进行了一次本土的深度大融合，呈现出国产电影不同以往的独特风格与气质。文章将电影文本与原著漫画进行了深度对比，从叙事技巧、人物塑造、主题提炼以及风格呈现等方面对两种不同媒介的叙事特征进行梳理。对比纸质漫画所呈现的小众、草根、悬念以及哲思等倾向，电影在更大程度地考虑受众与市场的基础上，彰显出非常明显的大众化与商业化的表征。关 键 词 独行月球；漫画；电影；跨媒介叙事回顾世界电影的发展史，几乎就等同于一部科技进步的历史。伴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当代电影制作的手段、方式乃至于整体的逻辑都要面临再一次的改变。而这一次的改变，似乎是电影百年之后对绘画的一个回归。对现实的抓取，这个由摄影机通过拍摄完成的工作，可能只是整个电影制作过程中的一个环节。计算机实现了对数字电影图像进行手绘的可能，这也许是电影的新形式中最具戏剧性的一个例子。电影不再被牢牢锁闭在摄影中，而是对绘画开放。同属于视觉艺术的重要门类，电影不论在发端之初还是跨越了百年的迅猛发展之后，都强烈地显示出与绘画的天然亲缘性，这也使得这一切似乎变得合情合理和情有可原，即电影与漫画可以用不同的媒介语言对同一个故事进行编码，凭借在 属性上的天然优势，“不对核心故事的人气进行消耗，而是将核心故事作为故事世界的基石，延展出不同的故事文本”。一、电影对漫画的移植赵石于 年创作的漫画独行月球，描绘了一幅在 年地球可能面临的毁灭性灾难以及人类的绝地反击。漫画画风简单、色调单一、造型粗糙，却以其丰富的想象以及高超的故事编织技巧吸引了大量粉丝的眼球。同名电影经过开心麻花团队的精湛制作以及“沈腾式幽默”的倾情演绎，登上暑期档之后更是以良好的口碑成为继流浪地球之后，国产科幻电影的又一次成功力作。对于同一故事的不同媒介演绎，亨利詹金斯认为：“其中每一个新文本都对整个故事做出了独特而有价值的贡献。跨媒体叙事最理想的形式，就是每一种媒体出色地各司其职、各尽其责。”相对于漫画而言，电影要面对更加广阔的受众规模以及更加复杂的视听语言，在人物形象的塑造、故事主题的表达以及主要情节的烘托等方面都存在显著的不同，然而身处同一个故事世界中，电影在基本的故事内核、面对未来的科幻题材以及喜剧风格的呈现方面，都对漫画进行了最大限度的借鉴和保留。（一）故事主线的借鉴独行月球的故事主要围绕着一个叫独孤月的“中间人”展开，在“月盾计划”失败，所有的科研人员撤离月球基地之后，却被“不小心”遗忘在了月球上，并由此开始了“地球最后的人类”的倔强求生。漫画与电影在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故事最后的结局等方面有显著的不同，却无一例外都保留了这个充满叙事张力的“钩子”。导演张吃鱼就明确表示，最初看到这个漫画时，就被这个“钩子”深深吸引。对于有经验的制作人来说，这是可以成为一个好故事的重要前提，而这充满悬念的 年第 期开端也成为推进电影叙事的强大“发动机”。漫画中描述了被留在月球后，独孤月开始面对的一个又一个“令人生畏的障碍”，比如目睹了地球的毁灭、无法克服的孤独、与袋鼠的资源争夺以及重返地球计划等，这些情节的保留成为持续推动电影故事发展的强劲动力。好莱坞的经典叙事法则指出，一部剧中，“主要事件必须予以预示（经过规划），但又不能明显到观众能够做出预测的程度”。独孤月是否能够听得到地球人的呼唤，并在最终重新回到地球的怀抱，这一巨大的悬念在他成为地球人的偶像后似乎变得顺理成章，但来自宇宙的未知风险又让这一切变得捉摸不定，电影对漫画中故事的走向也进行了保留，在持续不断的冒险与悬念中完成影像对故事的整体编织。（二）科幻世界的对接世界电影在诞生之初，就以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呈现在观众面前。一种是卢米埃尔兄弟记录现实的影片；而几乎在同时期的乔治梅里爱，却将电影变成了实现自己梦境和幻想的实验场，在月球旅行记太空旅行记等为代表的影片中，勾勒出一幅人类在 世纪初对于太空想象的最初图景。进入当代，诚如尤瓦尔赫拉利曾所说：科技颠覆、生态崩溃、核战争，是当下人类面临的三大挑战，任何单一国家都无法解决这些全球性问题。也正是出于对不断恶化的环境、可能再一次发生的大规模战争以及科技终将将人类带往何处去的困惑与忧虑等种种考量，让活在当下的人们更加频繁地仰望头顶的星空，幻想着有一天在摆脱地球的重力之后，在强大的科技支撑下与另一个世界的相遇。在此背景之下，更多有关外星人入侵、小行星撞击地球或者人类对外太空的开拓和征服等题材，纷纷以不同的艺术表现形式进入公众的视野。如果说在乔治梅里爱时代，限于当时的电影制作水平，人类还无法自如地在电影画布上实现自己对于外太空的想象；那么在今天，当电影以列夫马诺维奇所称的“计算机用户的工具箱”的全新身份进入当代人类的文化系统中之后，借助电脑数字技术对虚拟现实的强大形塑功能，电影成为可以自如绘制人类几乎任何想象的“马良之笔”。为了描述互联网时代受众对于超现实类题材的消费热度，国内学者提出了“想象力消费”的话语体系，用以指“受众（包括读者、观众、用户、玩家）对于充满想象力的艺术作品的艺术欣赏和文化消费”。从中也可以看出，充满人类想象力的各类超现实作品，已经成为当代热门的文化消费对象。（三）幽默风格的延续漫画独行月球算不上是一部非常精致的作品，整体画风粗犷、线条单一，颜色也是印刷文本中经典的黑与白，甚至连主要的作品人物独孤月，整体的面目都显得有些模糊，加上贫瘠的月球环境以及大部分时间一个人的形单影只，使得整部作品都显得非常粗糙和没有质感。这么一部初看上去有些不着边际同时散发着浓浓草根气息的作品，却以极接地气的语言以及状况百出的遭遇，贡献了一个又一个让人忍俊不禁的包袱。简单的画风背后，作者用自己大开的脑洞以及严密的逻辑编织了一个看似荒诞、实则充满生存之哲思的作品。作为国内最知名的喜剧制作公司之一，开心麻花从舞台到银幕、从原创到改编，深耕喜剧创作 余载，用一部又一部的经典作品，打造了自己独具一格的喜剧江湖，而这一次的出手同样没有太辜负粉丝的期待。电影在保留了漫画中囧态百出的月球冒险之旅的同时，增加了沈马二人的爱情辅线，释放了一种故作的深情与高傲的冷漠之间的对抗张力，在一热一冷、一迎一拒的频繁试探中将喜剧的力量拉满。而沈腾准确但又不失夸张的表演，精英却时常混于草根的人设，以及阳刚却又稍显阴柔的气质等，继续将经典的“腾式幽默”贯穿电影始终。从漫画文本到大银幕影像，草根式的自嘲、倒霉人的未知命运、明明努力但状况百出的遭遇、将要放弃却又莫名燃起的希望等，都以一种脱离正常叙事的逻辑而呈现出一种浓烈的“无可奈何”之感，卓别林式的倔强、周星驰式的无厘头、当代人的疯癫群像等，似乎都可以在这个作品中找寻到似曾相识的影子。二、电影对漫画的改编进入当代，信息的生产和传递越来越多地呈现出图像化的趋势：“现代社会空间完全浸透了影像文化，萨特式颠倒的乌托邦的空间，福柯式的无规则无类别的异序，所有这些，真实的、未说的、没有看见的、没有描述的、不可表达的、相似的，都已经成功地被渗透和殖民化，统统转换成可视物和惯常的文化现象。”漫画与电影，顺应时代的发展潮流，作为当代“可视物”的主要媒介形式，在直观生动、形象可感的信息传递方面有着同样的媒介优势，却又在文化的底层逻辑建构方面有着非常显著的不同。在独行月球 中，对比纸质漫画所呈现的小众、草根、悬念以及哲思等倾向，电影在更大程度地考虑受众与市场的基础上，彰显出非常突出的大众化与商业化的表征。（一）多重线索与爱情主线独行月球风格上属于科幻题材，按照原作的描述，讲述的是“登上月球实施阻挡小行星撞击地球计划的科学家独孤月被留在月球上，亲眼看到地球灭亡的故事”。相对于电影而言，漫画的“科幻性”与“悬念感”显然要更加浓烈一些，这很大部分要归功于原作对于多条叙事线索的铺设。首先，为电影贡献了诸多笑料的“金刚鼠”，原作中的戏份不算太多，却描述了电影中未曾提到的重要细节，即其是作为人类“肉食动物”的培育品种而被带上月球的。这一方面为袋鼠的存在提供了合理的解释，另一方面也通过人类在异域空间对饮食的研发，增加了对月球探索其他细节的描述。其次，原作中还存在除了独孤月和袋鼠以外的“第三人”，来自俄国的神秘博士内纳徳史瑞科维奇。这个独孤月在探险中“偶然”发现的浑身疤痕、随时带着气枪的神秘人，在原作中有一个非常烧脑的身份，可能是在小行星撞地球之前秘密进行项目的一员。他的存在不只是带给了独孤月一些来自同伴的安慰，让其免于孤独而死的命运，更重要的是其扑朔迷离的身份和国籍，使得整个人类在 年进行的地球救援行动，充满了国际化的背景与矛盾冲突。诚如学者所言，电影本身具有多重属性，除了作为第七艺术以外，电影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要与社会的经济、文化以及科技发展密切相关。电影独行月球在现代科技的加持下，用超过全片 的特效镜头还原了逼真的月球现实，而在巨大的经济投入的背后，是对于市场回报的几近热切的恳求。电影史学家托马斯沙兹指出，电影变得越来越以剧情为驱动，越来越成为本能的、运动的和快节奏的、越来越倚重特效，越来越“离奇古怪”（因而也就全然无关政治），并且越来越集中地针对更年轻的观众群体。在最大限度地降低原作中过于“烧脑”的情节，将政治退位、简化科学术语、减少矛盾纷争，而充分考虑年轻观众的审美趣味的基础上，电影硬生生移植了一条发生在主人公身上的爱情主线。许多观众可能是带着流浪地球的期待进入影院，却意外收获了夏洛特烦恼的续集，但是对于经典的爱情叙事，大部分观众依然表现出了一贯的宽容。剧情在很多方面都经不起推敲，却在喜剧外衣的遮盖下，爱情成为抹平一切漏洞的“泥瓦匠”。主人公为爱屈身赴月、因爱错失撤离指令、执着于爱情而坚定求生欲望，最后甚至为爱选择英勇赴死，故事简单且直接，情感纯粹而美好，这已经不是一部让人脑洞大开的科幻探索片，而是充满现代都市幽默的浪漫爱情片。（二）平庸屌丝与人民英雄电影中的独孤月，身份除了是一个工程师以外，还有一个让人费解的“中间人”的人设。这个标签的设置颇耐人寻味，电影中却没有专门地进行解释和塑造，多次的提及看起来更像是为了呼应原作的设定而有意为之。而漫画却用非常多的细节精心塑造了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作为动物学博士的主人公，长相平平，成绩平平，没有理想也缺乏追求，进入听上去充满了高精尖技术的月盾计划中，也只是因为“周围的人都感染了病毒”，无奈之下的被迫委派；尽管拥有博士的傲人学位，研究领域却很平常，专门培育可在月球上生存的可食用动物，且多年的研究都以失败而告终，最后成为在团队中的一个可有可无的“隐形人”，以至于最后没有登上返回地球的飞船都没有人发现。这些细节使得原作比电影的叙述更加“合情合理”以外，还塑造了一个完全不同于电影中的普通草根形象。一战以后，随着战争的创伤以及信仰的倒塌，许多年轻人变成了海明威笔下的“迷惘的一代”。他们不修边幅、行为懒散，拒绝奋斗、厌弃拼搏，没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与义务，成为社会群体中“垮掉的一代”。进入新世纪，面临着世界范围内的生态崩溃和科技颠覆，而自由主义对此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的节点上，在一个旧有的信仰全面崩溃而新的体系又迟迟未能有效建立的时候，年第 期无所适从的迷惘情绪持续蔓延，从西方到东方，从偶发到多元，形成一种普遍存在于当代年轻人群体中间的“青年亚文化”。漫画文本中独孤月身上“痞”气与草根性，拒绝成为精英而维持一个透明的“中间人”的人设，背弃了主流的价值观却又根植于着肥沃的现实土壤，用一流的手法将一个“不入流”社会草根变成了当代年轻人的集体现实仿身。电影却给了主人公一个完全不同的“主流”形象。由沈腾扮演的“中间人”独孤月，有着一个普通中间人完全不可企及的身份，一个有着良好教育背景的精英科学家，并且能够很好地听从内心的声音而“主动”去追寻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在逐爱路上不惜降格成为一个低级的修理工，遭遇再多的拒绝依然不改初心，甚至为一份可能没有回应的爱而牺牲自己的生命。主人公的这种“主动”性，更多还体现在“主动”去制作返回地球的飞船、“主动”去救助处于困境中的袋鼠，以及“主动”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等重要情节中，对人性中应该秉持的善良、隐忍、责任、担当的美好品质进行了充分的诠释，完全超越了“中间人”的设定而成为普通人群中的人民英雄。（三）草根幽默与大众狂欢顺应当代人自嘲与搞笑的日常交往新模式，漫画与电影无一都贯彻了浓郁的喜剧风格，却在笑料的生产与制作上采用了完全不同的策略。电影中，除了将爱情喜剧的情节坚决贯彻到底之外，导演在选角方面同样用心良苦。脱口秀新秀徐志胜、自媒体达人辣目洋子、喜剧星冠军黄才伦等当前国内的一线喜剧众星轮番出场，连黄子韬这样的偶像巨星也甘愿剃头博乐。而无论“地球毁灭之前帅的人先死还是丑的人先死”这样的段子是否关涉剧情，以及动不动歇斯底里式表演风格是否过于浮夸，起码在整体从内容到形式的阵容铺设上，已经呈现出强烈的人人参与的“大众狂欢”的娱乐盛况。漫画中的“乐”却显得有些过于冷静以及后知后觉。电影中没有办法被大量分享的诸多细节，如主人公上厕所时的被直播、月球基地的集体裸体事件、洗脸（挖眼屎中）的动作强调，还有诸如“烦死了”“那个像屎蛋的家伙”这样的口头语，却在一个人的漫画世界中不断撞击着观看者的娱乐神经。两种媒介文本中共同描绘的“月球直播”事件，呈现了主人公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被众人围观，并因此连连发糗而引得笑声不断。电影在最大限度地贡献完喜剧使命的基础上，还专门有意把独孤月打造成当代的楚门，他的存在以及他的选择，最后都要成为观众中的榜样人物从而给“处在困境当中的地球人带去生的希望”，其中不乏温情动人的地方；漫画的处理则更像是对韩国当代娱乐文化的一种反讽。在围观独孤月的人群中，更多的是女粉丝，且在哪怕是修修头发刮刮胡子之后都能因为“变得更帅”从而吸引到更多女粉丝的尖叫。最夸张的地方，主人公玩球、吃苹果、吸面条的正常行为，都会匪夷所思地引来粉丝的狂热崇拜，然后用诸如“你也要认真读书，才能变成那样”“只要你考进首尔大学，你也做得到”的言辞来像煞有介事地教育下一代。漫画中最离谱的一话，在考虑到单纯直播一个单身汉的生活过于单调乏味的前提上，休詹姆斯博士请来了最知名的电视剧导演、综艺导演、动画导演以及电影动作导演，打算通过有经验的导演们再创造的方式，将录好的影像变成有强烈风格的“新节目”，从而吸引更多观众的注意。事情最终以闹剧收场，却给了深陷于韩国娱乐文化而不自知的人群诸多的反思，可能你在放肆取笑他人的时候，殊不知小丑竟然是自己，所谓人类之所以喜欢艺术，是因为可以在艺术中看见自己。（四）悲凉底色与温暖裹挟作为国内“科幻喜剧”电影的首次尝试，独行月球在综合考虑科技的冷峻与幽默的温情之间矛盾的基础上，在服装、道具、美术、色彩等基础上做了大量的中和与考量，营造出一个在荒凉境遇中却不乏人性温度的感人故事。导演张吃鱼就表示，电影中“大部分时间是把人物调成暖色调，把背景调成冷色调人物、桥段、故事应是相对来说给人传递希望的暖色调的感受”。而在整体剧情的处理上，电影通过一系列娴熟的技巧，如情节的处处铺垫、情绪的慢慢累积、人物的先抑后扬等，将英雄人物的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救世之举按照预先的设定推向高潮。“电影中起码有六处我是有预期的，比如说像独孤月回去救袋鼠、袋鼠拉车、地球被点亮、人鼠告别、独孤月扛着核弹牺牲、最后两人十几年后的再次见面，这些都是观众可能会被打动的点。但我倒不希望观众哭，我更希望他们能被感动，拥有一种浪漫的感受。”漫画中却几乎没有这六处重要感情戏的专门描述，也缺少电影中最重要的“浪漫的感受”的表达。袋鼠在文本中的描述并不是很多，仅仅作为肉食动物的候选者且因“强壮有力”而得以幸存，最初作为月球基地的第二个生命体，确实给了孤独的主人公精神上的某些慰藉，但没有强大到可以通晓人性，甚至充分发挥自身的力量来完成救援的使命。而独孤月在月球上的日子，一如他的粉丝群中口头禅“”的表达，即“独自上月球去死”，在众人看似闹剧的围观与崇拜中一个人孤独地度过一天又一天，充满了无人可以进入和打破的悲凉基调，这样的悲凉在故事的结局中再一次被加码。电影中的死亡，在煽情的背景音乐、主人公的深情凝望以及马蓝星的极致不忍中将英雄的形象推至极致；而漫画中的死亡，独孤月没有像超级英雄一样驰骋于太空且肩扛着致命的武器，在剧烈的爆炸中怒放自己的灿烂生命，而只是像一个普通的科研人员一样，悄无声息地操作着火箭的启动按钮，完成操作后望着远处无声的爆炸，不无忐忑地问及自己关于“中间人”的最终存在意义，最终也只是悲凉得出一个没有亲人、几乎没有朋友，但“能够成为最受欢迎的单身汉”，已经是令人欣慰的全部答案，整体画风浸透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凉。三、从“形似”到“神似”的不懈探索相较于纯粹的严肃文学，漫画在更大程度上可能要被归于通俗文化的诸种表现形式之一中，作为“读图时代”的典型大众艺术，用缺少逻辑的简练语言、不甚精致的画面、不修边幅的辞藻以及过度的细节夸张等手段，尽可能拉近与普通大众之间的认知鸿沟，从而吸引到更有时间进行娱乐消费的年轻群体的目光。初看上去，四本总共 话的漫画作品独行月球，在践行上述种种特质方面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依照这样的刻板逻辑，读者群显然只能是众神狂欢时代的一个个肤浅围观者。吊诡的是，如此简陋粗糙的通俗读物，却阻挡不了作者灌注于其中的对于宇宙与人生的思考：每一个如同你我的普通“中间人”，穷尽一生的努力却依旧可能无法摆脱终身孤独的缠绕，在面对浩瀚的宇宙、短促的生命以及无望的奋斗中，如何才能让活着显得“有意义”，作品给出了不甚完美的答案，却不妨碍读者沿着作者的思路，继续思索属于个人的终极结论。电影的改编给原作穿上了华丽的外套，用感人的主题、煽情的段落、离奇的景观以及精湛的表演等，奉献了一场轻松诙谐但也温情满满的娱乐盛宴，也因此吸引到了更多观众的注视与认可，却始终未能在主题的挖掘上走得更远，甚至直接回避了可能引来不适的追问。塔可夫斯基曾深深忧虑于当代的大众文化，认为其是讨好消费者的“假体文明”，将残害我们的灵魂，阻止人追寻自身存在的根本意义，妨碍人作为精神存在的自我。艺术作品究竟在何种程度上，既能照顾大众的审美趣味，而同时又能坚定创作者的信仰，独行月球的漫画文本似乎给出了更加接近准确的答案，而电影在观众走出影院后，是否还能将思想继续作用于人的心灵，给予灵魂一片适时的休憩地，可能依然还是悬而未决。参考文献俄列夫马诺维奇新媒体的语言车琳，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苏丹系列化发展视域下华语电影的跨媒介叙事研究四川戏剧，（）：美亨利詹金斯融合文化：新媒体和旧媒体的冲突地带杜永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美大卫波德维尔好莱坞的叙事方法白可，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李卉，陈旭光论电影想象力及后电影时代的想象力消费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美弗雷德里克詹姆逊文化转向胡亚敏，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以色列尤瓦尔赫拉利今日简史林俊宏，译北京：中信出版社，张吃鱼，刘藩，冯茜 独行月球：科幻喜剧的探索与创新 张吃鱼访谈电影艺术，（）：俄阿德烈塔可夫斯基雕刻时光张晓东，译海口：南海出版公司，：作者简介 杨雪团（），女，云南大理人，广西艺术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影视文化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