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合一”选后民进党派系政治最新发展_陈先才.pdf

2023 年第 1 期台湾研究集刊No1 2023(总第 185 期)TAIWAN ESEACH JOUNALGeneral No185“九合一”选后民进党派系政治最新发展陈先才a，b，蔡晶b(厦门大学 a台湾研究中心;b台湾研究院，福建 厦门 361005)摘要:民进党在 2022 年“九合一”选举中遭遇重大挫败，直接牵动党内各派系势力的消长。随着蔡英文辞去党主席一职，赖清德当选就任党主席，民进党内部新一轮派系博弈加剧。“新潮流系”继续维持党内最大派系的地位，“英系”成为党内执政县市最多的派系，二者与“正国会”形成三强鼎立的派系结构。派系生态由过去“新系+苏系+绿色友谊连线”与“英系+正国会+涌言会”两大阵营的对抗，逐渐转为“英系”主导的当权者派与“新系”主导的非当权者派相抗衡的局面。民进党内部派系博弈渐趋激烈，对台湾政局和两岸关系发展都将产生深远影响。关键词:“九合一”选举;民进党;派系政治;政治生态中图分类号:D6758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1590(2023)01007314一、前言“九合一”选举是台湾地区最大规模的基层公职人员选举，不仅攸关岛内各政党在县市基层政治力量的对比，牵动未来岛内政治版图布局，而且也被视为下一次“二合一”选举的“前哨战”。在台湾政治权力结构体系中，县市权力是一个上通下达的权力连接点。在 2022 年“九合一”选举中，民进党遭遇创党以来最大挫败，执政县市从选前的 7 个缩减为 5 个，不仅失去原本执政的新竹市、桃园37基金项目:2019 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一国两制 台湾方案研究”(19ZDA128)作者简介:陈先才，男，厦门大学台湾研究中心、台湾研究院教授;蔡晶，女，厦门大学台湾研究院博士研究生。王建民:台湾地方派系与权力结构，北京:九州出版社，2003 年，第 32 页。DOI:10.14157/ki.twrq.2023.01.004市和基隆市，而且在最重要的台北市长选举中败给国民党。此外，民进党的传统铁票区也出现松动。如在台南市，民进党候选人黄伟哲以些微差距险胜国民党候选人谢龙介;而在屏东县，民进党候选人周春米以领先国民党候选人苏清泉11，077 票惊险胜出。这一选举结果直接促使蔡英文辞去民进党主席职务，民进党进入“后蔡英文时期”。台湾地区基层公职人员选举是基层政治派系争权夺利的重要场域。2022年“九合一”选举后，民进党执政县市版图收缩，进一步挤压党内政治资源，各派系转向民进党中央层面的资源争夺。同时，民进党内也掀起检讨声浪，主导选举提名的“英系”成为箭靶，派系间争权卡位的“宫斗”戏码愈演愈烈。由此可见，民进党将不可避免地陷入党内检讨纷争和党主席引咎辞职引发的权力重组竞争，也将围绕 2024 年“大选”候选人党内提名展开竞争。因此，对 2022 年“九合一”选后民进党内派系政治生态进行深入研究，不仅可以探索未来台湾政局尤其是民进党发展的可能轨迹，而且也可预测 2024 年岛内“大选”。二、选后民进党派系政治生态的最新发展2022 年“九合一”选举后，民进党执政县市缩减，从浊水溪退守北港溪以南，中台湾与北台湾全面“失守”。同时，民进党的“六都”市议员席次由 2018 年的137 席增至 152 席。相应地，民进党内各派系格局也出现新的变化，折射出党内权力此消彼长的政治生态。表 12022 年“九合一”选举前后民进党执政县市的派系政治版图执政县市2022 年“九合一”选举前2022 年“九合一”选举后当选人所属派系当选人所属派系桃园市郑文灿“新系”高雄市陈其迈“英系”陈其迈“英系”屏东县潘孟安“新系”周春米“新系”基隆市林右昌“正国会”47台湾研究集刊2023 年第 1 期根据台湾当局选务主管机关统计，在台南市，民进党候选人黄伟哲得票率 488%，国民党候选人谢龙介得票率 4363%。根据台湾当局选务主管机关统计，2018 年屏东县长选举中，民进党候选人潘孟安领先国民党候选人苏清泉 65，291 票。续表执政县市2022 年“九合一”选举前2022 年“九合一”选举后当选人所属派系当选人所属派系新竹市林智坚 无明显派系色彩嘉义县翁章梁“英系”翁章梁“英系”台南市黄伟哲 无明显派系色彩黄伟哲无明显派系色彩澎湖县陈光复“涌言会”说明:*民进党派系以已形成制度化运作为标准。党员系统由于从属于某一核心领导人物，即使没有主动参与派系运作，也会被动参与其中，故有一定规模的党员系统也纳入其领导人物所属派系或归入无明显派系，如郑文灿系统和赖清德系统划入“新系”、黄伟哲系统划入“无明显派系色彩”等。表 2 的统计口径相同。林智坚虽然获得蔡英文的支持，但其不参与“英系”的派系运作，甚至与“英系”有嫌隙，因此未将其划入“英系”。黄伟哲曾加入“新系”，但在 2005 年退出，并与其他派系保持距离。2018 年，黄伟哲在赖清德的支持下当选台南市长后，逐渐形成自己的党员系统(黄伟哲系统)。2020 年，黄伟哲在民进党改选党职中又配合蔡英文维持党内派系平衡，延续其淡化派系色彩的作风。由此判断，黄伟哲暂无明显派系色彩。资料来源:作者基于台湾地区媒体报道信息整理。(一)“新系”实力有所退化但仍是民进党内最大派系在县市长层面，“新系”的执政版图缩小。2022 年“九合一”选举前，“新系”掌握桃园市和屏东县，选举后，“新系”失去桃园市，仅保住屏东县(如表 1 所示)。这意味着“新系”的资源有限，进而限制其进一步向上或向下扩张的空间，可能使其在党内新一轮权力资源分配中处于被动。在“六都”议员席次层面，“新系”仍然保持党内最大派系地位。从 2022 年“六都”议员席次来看，在民进党总体席次增加 15 席的形势下，“新系”仅拿到42席(如表 2 所示)，相较于 2018 年的 40 席，其所占比重从 29%下降至 276%。这表明“新系”在县市基层的实力有所下降。尤其在台北市，“新系”提名 6 席，当选 4 席，“三连霸”议员梁文杰和新人邵维伦均落选。其中，邵维伦接棒“新系”议员周威佑参选台北市第五选区(中正区、万华区)，该选区人口老化严重，传统的选民服务更得选民青睐，新人必须依赖某一本地政治人物，否则难以突破传统政治势力版图。梁文杰和邵维伦的落选意味着“新系”在台北市基层出现缺口。但是从候选人当选率来看，“新系”在“六都”获提名人数共 51 人，陈贤57陈先才等:“九合一”选后民进党派系政治最新发展陈先才、翁明源:“九合一”选后民进党派系地方版图消长及其影响分析 ，台湾研究集刊 2019 年第 3 期。蔚、林秉宥、许家睿、施志昌、李柏毅、李宗翰等 42 人当选，当选率超过 80%，展现出“新系”强大的基层政治基础，其政治实力仍不容小觑。简言之，“新系”虽然实力有所退化，但仍然维持民进党内最大派系的地位。(二)“英系”实力大增并成为民进党执政县市最多的派系在县市长层面，“英系”超越“新系”成为党内执政县市最多的派系。2022 年“九合一”选举前，“英系”执政高雄市和嘉义县，与掌握桃园市和屏东县的“新系”相抗衡。2022 年“九合一”选举，“英系”守住了高雄市和嘉义县，“新系”则只保住屏东县，仅“涌言会”在澎湖县胜选(如表 1 所示)。“英系”成为党内最大的赢家。除了县市长选举有较大斩获外，“英系”在“六都”议员选举中也抢下不少席次。2018 年初具规模的“英系”在“六都”议员总席次 137 席中拿到 10 席，2022 年“九合一”选举中，“英系”拿到 31 席(如表 2 所示)，席位增加 21 席，所占比重从 7%骤升至 20%。特别是在台北市，“英系”虽然输了市长选举，但在议员选举中，“英系”提名 8 席，斩获 7 席，一跃成为民进党内在台北市议会中最大派系。依靠蔡英文掌控的权力和行政资源，“英系”有力挤压“新系”政治发展空间，不仅展现出其与“新系”相抗衡的政治实力，也确立了“英系”在民进党内第二大派系的政治地位。表 22022 年“九合一”选后民进党在“六都”市议会的派系分布单位:席民进党派系台北市新北市桃园市台中市高雄市台南市合计“新系”44310111042“英系”77560631“正国会”46084729“涌言会”(海派)*320011117“苏系”1800009其他 211601424合计212824242728152说明:*原属“涌言会”的高雄市议员李乔如在选后不久宣布退出“涌言会”运作，并表示不加入任何派系，在此不将其划入“涌言会”。参见王慧瑛、林巧琏:选后隔天宣布退出涌言会引臆测 李乔如这一步蓝绿都关注 ，联合报(台北)2022 年 11 月 28 日。“其他”项下包括“一边一国连线”5 席，“谢系”4 席，“绿色友谊连线”1 席，无明显派系14 席。资料来源:作者基于台湾地区媒体报道信息整理。67台湾研究集刊2023 年第 1 期陈先才、翁明源:“九合一”选后民进党派系地方版图消长及其影响分析 ，台湾研究集刊 2019 年第 3 期。(三)“正国会”实力强劲仍然稳居民进党内第三大派系的地位“正国会”是民进党内重要派系。县市长是派系储备人才的重要根据地。2022 年“九合一”选举前，“正国会”林右昌任基隆市长，也是民进党中生代中的重要人物。选举后，“正国会”失去基隆市，相当于失去了培养人才、壮大派系实力的重要根据地，可能会削弱“正国会”的后续发展空间。除此之外，派系核心政治人物的发展与派系发展息息相关。“正国会”核心人物林佳龙在新北市大输侯友宜 45 万票，为其后续向上发展增加了不小的难度。“正国会”这次虽然在县市长选举中表现不佳，但在基层仍然展现出强劲实力。2018 年“六都”议员选举中，“正国会”拿到 21 席，2022 年则斩获 29 席，所占比重从 15%上升至 19%。从表 2 可知，“正国会”议员席次紧随“英系”之后，稳居党内第三派系的地位，甚至呈现与“英系”并驾齐驱的局面。除了上述派系之外，民进党内其他派系政治版图变化不尽相同。本次“九合一”选举后，原本就接收党内“谢系”并以高雄市为据点的“涌言会”不仅为民进党拿下澎湖县，而且在“六都”议员选举中斩获 17 席，相较于 2018 年的 5席，其基层势力扩张三倍多，成为左右党内派系生态的关键力量。特别是在高雄市议员选举中，民进党共拿下 27 席，其中“涌言会”独占 12 席，奠定了此次选举的胜利。虽然选后不久，“涌言会”的资深议员李乔如即公开宣布退出“涌言会”，但“涌言会”仍与夺得 11 席的“新系”势均力敌。值得注意的是，“涌言会”部分人士与“英系”联系密切，这是其在本次选举中表现颇佳的重要原因。除此之外，其他派系都面临势力式微危机，如在基层有较大影响力的成熟派系“苏系”在“六都”的议员席次从 2018 年的 12 席跌至 6 席，“一边一国连线”则由 2018 年的 10 席跌至 5 席，“谢系”和“绿色友谊连线”在民进党整体席次增加的情况下分别保持 4 席和 1 席不变。这些派系在“六都”的影响力并不突出，在民进党内的政治实力也随之下降，其不断式微的特点格外突出。综上，2022 年“九合一”选举后，民进党内逐渐形成“新系”“英系”“正国会”三强鼎立的派系政治生态，但本质上还是“新系”和“英系”对抗，“正国会”“涌77陈先才等:“九合一”选后民进党派系政治最新发展陈先才、翁明源:“九合一”选后民进党派系地方版图消长及其影响分析 ，台湾研究集刊 2019 年第 3 期。陈先才、翁明源:“九合一”选后民进党派系地方版图消长及其影响分析 ，台湾研究集刊 2019 年第 3 期。张裕珍:“涌言会”竹市议员李妍慧 今天接任民进党发言人 ，联合报(台北)2022 年4 月 13 日;王慧瑛:支持者簇拥进场登台!陈其迈挺郑光峰 嘉义同乡会助阵 ，联合报(台北)2022 年 9 月 25 日。言会”“苏系”是左右民进党派系政治生态的关键力量。三、选后民进党派系政治的基本特征2022 年“九合一”选举，民进党基层政治版图缩减，可供派系分食的政治资源减少。民进党内将选举失利的责任归咎于“英系”，蔡英文因此辞去党主席，更直接引发了党内新一轮派系博弈。选举后，民进党派系政治呈现派系世代交替加快、派系版图加速整合、派系运作模式多元等特征。(一)派系世代交替加快民进党的派系世代变化对权力结构、派系运作、精英甄补模式均会产生重要影响，进而影响民进党政治生态。2022 年“九合一”选举中，民进党在“六都”议员提名特别条例中规定，新人、青年在党内初选民调最多可加权 20%，各派系因此推出不少新人，党内派系培养新生代的角力战拉开序幕。在提名阶段，民进党派系世代交替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派系围绕新生代的博弈更加激烈。这次“九合一”选举中，“新系”在高雄市所推 7 位新人大获全胜，碾压竞争激烈的“涌言会”，在台南所推 4 位新人也有 3 位出线，成为党内新人团战中最大赢家。“正国会”在新北市推出的 3 位新人卓冠廷、山田摩衣、陈乃瑜皆出线并顺利当选。“英系”在台北市所推 3 位新人陈嘉行、何孟桦、陈圣文，却仍不敌“涌言会”新人林延凤与“新系”所力挺新人陈贤蔚。二是老将交棒新生代，承接其原有资源。如“新系”议员周威佑交棒助理邵维伦;由“谢系”转入“涌言会”的台北市议员阮昭雄交棒新人赵怡翔等。三是各派系涌现一波“政二代”接棒潮，如隶属“英系”的台北市资深议员张茂楠交棒给其办公室主任、女儿张文洁;黄琼慧接棒其父、民进党团总召黄景熙参选桃园市议员;民进党桃园市议员林俐玲交棒给担任其特别助理的儿子李宗豪等。观察民进党新上任的县市议员可以发现，越来越多的新生代成为派系基层扩张的重要力量，但不同派系之间呈现不同的世代交替特点，并直接影响各个派系在本次选举中的表现。对比 2018 年和 2022 年民进党各派系县市议员的平均年龄可知(如表 3 所示)，几乎所有派系都出现年龄下降的趋势。不同的是，一些派系世代交替平稳，而一些派系则不稳定。隶属“新系”和“正国会”的县市议员，平均年龄虽然小幅上升，但也意味着派系内政治人物的从政经验更趋丰富;“英系”的县市议员平均年龄下降 1 岁，党内政治人物逐渐年轻化。这表明上述87台湾研究集刊2023 年第 1 期陈星:民进党政治生态研究，北京:九州出版社，2019 年，第 94 页。三个派系的人才培养和世代交替没有出现严重的断层问题，展露出世代接替的雄厚政治能量，这是巩固其在党内地位的重要保障。反观隶属“涌言会”和“苏系”的县市议员，平均年龄分别下降 6 岁和 3 岁，虽然年轻化趋势较其他派系明显加快，但也暴露出派系在培养新生代和党内权力交接方面出现了问题。表 32018 年和 2022 年民进党主要派系县市议员当选当年平均年龄单位:岁民进党主要派系2018 年2022 年“新系”4547“英系”4645“正国会”4950“涌言会”(海派)5145“苏系”5249资料来源:作者基于台湾当局选务主管机关相关信息整理。新生代是派系的重要后备军，而权力重组的党内环境是新生代发展自身势力的良机。民进党目前掌控全台政经资源分配，而资源分配关乎派系的实力消长，甚至生死存亡。因此，在资源有限前提下，为了培养派系新生力量，党内世代交替冲突或将更趋激烈。(二)派系版图加速整合民进党内派系分化整合的特征如下:一是原有的派系平衡局面逐渐瓦解裂变。2020 年“大选”后，民进党内大致形成“新系+苏系+绿色友谊连线”与“英系+正国会+涌言会”两大阵营势均力敌的局面，派系间的权力平衡暂时得以维系。随着民进党在 2022 年 5 月的县市党部主委以及 7 月中执委、中常委和中评委改选后，这一派系平衡局面发生裂变。一方面，“英系”与“正国会”由合作走向对抗，“涌言会”与“正国会”结成联盟。2022 年 5 月，原本因为市议员初选产生裂痕的“英系”和“正国会”，在两者共推的民意代表余天退选以保送“涌言会”何博文连任后，裂痕更深，直接奠定“英系”和“苏系”进一步合作的基础。在 2022 年台北市长选举的党内提名上，林佳龙违背蔡英文意志力争台北市长提名，尽管最后林佳龙转战新北市，但“英系”和“正国会”之间的矛盾难以调和。这不仅标志着“英系+正国会+涌言会”联盟的瓦解，而且也建立了“正国会”与“涌言会”未来资源交换的基础。另一方面，苏贞昌接任台湾地区行政机构负责人后，逐渐式微的“苏系”选择向拥97陈先才等:“九合一”选后民进党派系政治最新发展陈先才、胡雪儿:2020 年台湾“大选”后民进党派系政治发展 ，台湾研究集刊 2021 年第 4 期。有执政资源的“英系”靠拢，并在民进党内形成“英苏体制”的合作模式，直接冲击有意出战 2024 年“大选”的赖清德，“苏系”与“新系”产生裂痕，“新苏连”只剩下“新系+绿色友谊连线”。二是新的派系联盟正在形成并初见端倪。一旦旧有的派系平衡被打破，为了稳定局势，民进党必然会在新一轮的派系博弈中形成新的派系平衡。随着党魁之争、行政机构改组以及 2024 年“二合一”选举逼近，民进党内派系版图加速盘整和重组。一方面，以“英系”为主的联盟初步成形。由于 2022 年“九合一”选举民进党惨败，蔡英文面临党内派系特别是“新系”赖清德的挑战。因此，为了延续“英系”的政治影响力，蔡英文既慰留口头请辞的苏贞昌以维持“英苏体制”，凸显保住权力最大化的政治算盘，又利用资源优势让陈其迈代理党主席，以通过陈其迈操控党内事务。由于“英系”内部没有具备竞争地区领导人的领袖型政治人物，蔡英文很早就全力培养“新系”中“北流”代表郑文灿作为接班人。即便论文抄袭事件对郑文灿进军 2024 年“大选”产生负面影响，但是“英系”并未因此与其切割。然而，随着赖清德宣布参选民进党主席，被蔡英文寄予厚望的郑文灿表示支持，打乱了蔡英文的布局，也让“英系+苏系+郑文灿系统”的联盟出现拐点，未来可能仍是以“英系”为主的联盟。另一方面，以“新系”赖清德系统为主的联盟正在形成。随着蔡英文第二任期即将届满，赖清德权力地位上升，民进党内部势力向赖清德靠拢。2023 年 1 月 15 日，在民进党主席补选中，赖清德作为民进党代主席和唯一候选人顺利当选。这不仅表明赖清德成为民进党“新共主”，而且意味着他成为代表民进党参选 2024 年“大选”的最热门人选。(三)派系运作模式多元2006 年民进党宣布解散派系后，其派系运作模式从台前走向幕后。随着民进党重返执政，为了在资源争夺中实现利益最大化，派系的运作模式又由暗转明。不同派系由于背景、性质和构成不同，其组织运作模式也不同，2022 年“九合一”选后更呈现多元化特点。首先，派系运作实质是一种利益交换过程。自民进党实现所谓“全面执政”08台湾研究集刊2023 年第 1 期林政忠、丘采薇:辞党魁、留苏揆，蔡防跛脚 ，联合报(台北)2022 年 11 月 27 日。蔡缙宇:郑仍未出局，赖阵营态度成关键 ，联合报(台北)2022 年 12 月 4 日。以来，需要以派系为媒介进行资源与利益的再分配。2022 年“九合一”选后，为了在有限资源中获得生存与发展机会，党内派系必然展开激烈博弈。如在民进党当权派联盟的“英苏体制”内，蔡英文与苏贞昌之间的利益交换。蔡英文以对民进党惨败负责之名辞去党主席职位，为了其个人及“英系”的影响力最大化，蔡英文选择慰留苏贞昌，通过拉拢“苏系”应对以“新系”为主的挑战者联盟;而苏贞昌为了延续“苏系”政治生命，选择与“英系”结成盟友。两者以利益为导向实现资源最大化。其次，派系运作以联盟形塑对抗平衡局面。派系斗争是组织中的一种结盟对抗行为。只有当某一派系无法成为主导派系或党内地位面临挑战时，跨派系的结盟才可能出现。2022 年“九合一”选后，一方面“英系”是民进党内基层执政最大赢家，但无法成为党内的主导派系;另一方面，“新系”保持党内最大派系的地位，但失去执政县市优势的“新系”也面临“英系”的强劲挑战。为了在党内资源再分配中掌握主导权，“新系”和“英系”必然跨派系结成联盟。为了政党的稳定发展，派系通常处于动态平衡中，相对弱的派系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派系博弈中的“平衡器”。因此，在“新系”和“英系”两大派系主导的联盟体系中，“苏系”“正国会”“涌言会”等都扮演了“平衡器”的角色。这两大联盟一旦形成，势必在博弈中逐渐形成对抗平衡的局面。最后，派系运作以派系之名进行公开活动。民进党重返执政后，通过派系展开利益交换的资源再分配方式由半公开状态转向公开化。这是一种被动的公开化。但在 2022 年“九合一”选举中，“新系”以“新潮流+”公开造势，林佳龙将“正国会”青年团命名为“台湾正青”进行活动等，一定程度上标志着民进党派系的主动公开化，也从侧面反映了派系斗争的空前激烈。四、选后民进党派系政治的发展趋势2022 年“九合一”选举后，民进党派系政治生态的发展出现了三个明显的趋势。(一)民进党派系争权夺利更趋激烈“九合一”选后，随着民进党执政县市的减少，其在县市层级获取资源的18陈先才等:“九合一”选后民进党派系政治最新发展陈先才、温良谦:民进党重返执政后派系政治发展及其影响研究，现代台湾研究2017 年第 3 期。汤灿晴、董志强:组织中的派系斗争及其控制 ，中国人力资源开发 2009 年第 5 期。能力大为降低，各派系必然会转向民进党中央层面争夺资源，自然加剧了派系之间的竞争。资源本来就是稀缺之物，无论是有形的经济、人事等资源，还是无形的权力和地位，民进党内部派系围绕权利的争夺主要集中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民进党各派系围绕 2024 年党内初选所展开的博弈。由于党魁之位直接牵动 2024 年“二合一”选举的派系布局，赖清德“走场式”等额当选民进党主席，趁机掌握民进党内更多权力，为 2024 年党内初选顺利出线增加了筹码。然而，赖清德虽然以 9965%的得票率当选，但投票率仅为 1759%。究其原因，一方面是赖清德未能有效拉抬绿营支持者的投票意愿，另一方面是民进党内派系斗争对赖清德的压制。此外，当选党主席后的赖清德面临派系斗争和“黑金政治”等问题。因此，赖清德虽然暂时成为民进党内“新共主”，但是其地位仍然面临不小的威胁。其中，蔡英文及“英系”对权力的掌控可能让民进党面临“双头领导”的窘境，从而削弱赖清德在党内的地位。而苏贞昌、郑文灿和陈建仁等党内实力派人物也可能成为赖清德“大选”之路的“路障”。未来民进党内围绕2024 年党内初选将有一场空前激烈的派系博弈。二是民进党中央层级资源的争夺再次成为派系博弈的焦点。县市基层资源分配已成定局，资源紧缺促使各派系不断强化对上层资源的争夺。民进党内以“新系”和“英苏体制”为主的两大联盟正在形成。“英苏体制”代表当权派，其所掌握的执政资源成为其他派系觊觎对象，基于派系利益最大化原则，一些派系势力可能选择与“英苏体制”结盟，如郑文灿系统。而“新系”是民进党内最大派系，加上赖清德成为代表民进党参选 2024 年“大选”的最热门人物，面对“英苏体制”的挑战，一轮更加激烈的派系博弈风暴正在酝酿。此外，其他派系也可能在资源挤压下展开合作或进行反扑。在多重压力作用下，民进党派系间争权夺利的博弈必更趋激烈。(二)民进党派系趋向“新系”与“英系”两强博弈派系在民进党中有着特殊的地位与作用。派系一方面通过主导市政与县市议会强化派系利益，另一方面利用这些利益强化政治社会动员能力。派系如何博弈及博弈结果直接影响民进党的组织动员能力，进而影响民进党战斗力。以台南市长选举为例，台南市是绿营基本盘，属于民进党优势选区，但在 2022 年台南市长选举中，黄伟哲与谢龙介的票数一度形成拉锯状态，选情紧绷。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民进党派系整合不力，黄伟哲系统与“正国会”尤其是与陈亭妃等力量存在竞争。陈亭妃等力量没有在基层积极为黄伟哲动员，从而导致民进党支持者投票不积极。本次“九合一”选举后，党主席、行政机构负责人、2024 年“二合28台湾研究集刊2023 年第 1 期一”选举的关键职位布局成为派系博弈的目标。“新系”与“英系”都希望在党内新一轮权力格局调整中获得更多利益，对此的争夺和博弈已经开始。如何确定 2024 年“大选”候选人，必然牵涉民进党内派系的权力博弈。“新系”是民进党内最大的一股势力，要想突破蔡英文及“英系”的束缚在党内实现利益最大化，最佳战略就是推赖清德出来参选，先夺党主席之位掌握组织机器，再运作以掌握行政机构，为参选 2024 年台湾地区领导人铺路。对于“英系”而言，为延续蔡英文的政治影响力及继续在民进党内掌握实权，其最佳战略是推出自己派系的候选人，如苏嘉全参选党主席，陈建仁掌控行政机构，进而掌握不分区民意代表的提名和台湾地区副领导人的提名。为达成各自的目标，“新系”与“英系”往往选择与其他重要派系如“正国会”合作，获得党内更多认同以增加竞争筹码。两者之间的激烈博弈及其结果是观察民进党权力结构变迁的重要内容。值得注意的是，在“新系”与“英系”两强博弈中，为保住民进党 2024 年继续执政的局面，两股势力达成妥协的可能性较大。“英系”与“新系”如何妥协，自然是权力的分配与政治交易的达成。(三)蔡英文、赖清德可能趋于合作性竞争在 2022 年选后，“新系”与“英系”对抗局势正在形成，但不排除两者之间的合作性竞争。合作性竞争，即双方或多方通过相互合作减少竞争。一方面，蔡英文虽然面临“跛脚”危机，但其仍然是民进党内部最大的资源分配者，党政资源握于一手，各派系也将蔡英文视为未来两年党内的实质领袖。即便民进党党政人事重整，以目前“英系”的实力，在新一轮的权力平衡建构中仍有一席之地。苏贞昌“退而不休”，其长期以来累积的政治资本也可能成为蔡英文运作的工具。相应地，蔡英文仍可以影响民进党的权力布局。另一方面，随着“新系”在2022 年“九合一”选举中奠定强大的基层实力，同时“英苏体制”为党内外所诟病，民进党内部势力有向赖清德倾斜的趋势。伴随赖清德权力地位的上升，他与蔡英文之间的竞争不可避免。与此同时，蔡英文与赖清德各自面临的问题又可能促使双方在一定条件下趋于合作。蔡英文面临的最大问题是缺少可与赖清德一争的接班人。“英系”内中生代如陈明文、刘櫂豪、陈其迈等无法与赖清德相抗衡，蔡英文转而培养“新系”“北流”核心人物郑文灿。然而郑文灿被论文抄袭丑闻缠身，短期内失去向 2024 年“大选”进攻的底气，加上其公开支持赖清德参选党主席，因此蔡英文在没有合适接班人的情况下，可能再次选择与赖清德合作，以便在选后实现利益38陈先才等:“九合一”选后民进党派系政治最新发展蔡缙宇:谁敢挑战蔡英文?检讨只剩下一张嘴 ，联合报(台北)2022 年 11 月 27 日。最大化。赖清德在党内同样面临潜在竞争者的挑战，如“正国会”游锡堃掌握岛内立法机构，也有实力运作林佳龙与赖清德竞争。为减少 2024 年“大选”出线的障碍，赖清德也可能选择与蔡英文合作。无论是对蔡英文，还是对赖清德，通过合作减少竞争都是一种最优选择。五、民进党派系政治发展的影响作为目前台湾地区的执政党，民进党内部的派系政治发展对民进党自身战斗力、岛内政治局势的走向及两岸关系影响深远。(一)民进党自身的战斗力相对削弱2022 年“九合一”选举后，民进党内部重新洗牌，各派系间博弈空前激烈。党内分裂不断直接削弱政党战斗力，是政党由盛转衰的重要因素之一。民进党在 2018 年“九合一”选举遭遇大败后组建“败选者联盟”，蔡英文为了巩固自身地位将败选者安置在重要职位上，如苏贞昌竞选新北市长失败后出任台湾地区行政管理机构负责人，陈其迈在高雄市长选举中落败转而接任台湾地区行政管理机构副负责人，林佳龙竞选连任台中市长失败后成为台湾地区交通主管部门负责人。这也直接加剧了党内的派系斗争，更成为 2022 年“九合一”选举惨败的远因之一。此外，绿营支持者的投票意愿低也是民进党此次“九合一”选举大败的一个直接原因。在屏东县长选举中，隶属“新系”的民进党候选人周春米仅以 25%的差距惊险胜出，这是自 1997 年国民党失去屏东县政权后，两党差距最接近的一次。究其原因是民进党党内初选时所造成的派系分裂没有顺利弭平。屏东县是民进党本次“九合一”选举唯一举办初选的地方，从民进党出走、实力雄厚的苏震清和隶属“英系”的庄瑞雄，长期与亲“新系”的原县长潘孟安不合，初选成为两方阵营的代理人战争。苏震清支持庄瑞雄，潘孟安动用行政资源强力辅选周春米，导致“英系”与“新系”关系紧张。加上潘孟安与国民党议长周典论友好，并带着周春米为国民党候选人站台，不满情绪在绿营支持者间发酵。党魁之争、行政机构改组和 2024 年“二合一”选举接踵而来，对有限资源的争夺必然加剧民进党内派系斗争，进而加深派系间裂痕，从而削弱民进党战斗力。(二)台湾地区的政治局势动荡加剧2022 年“九合一”选举后，民进党派系政治发展可能加剧台湾政局动荡。一48台湾研究集刊2023 年第 1 期李建中、黄福寿:政党衰败根源析，上海:学林出版社，2003 年，第 17 页。方面，政治资源可能成为民进党平衡内部派系博弈的工具。经过六年执政，蔡英文执政团队全面掌控岛内政经资源，并借由政治资源的“权威式配给”壮大绿营队伍，造成在野党力量弱化、民进党“一党独大”的局面。在未来派系政治发展中，蔡英文可能故伎重演，利用政治资源扩大派系合作或实现派系平衡。民进党内部派系博弈将直接影响民进党当局执政稳定性和未来政权延续性。而民进党利用执政资源实现党内权力平衡，必然引发在野党反对，岛内政治局势势必趋向动荡。另一方面，“新系”是民进党内最大派系，其核心人物赖清德也是代表民进党角逐 2024 年“大选”的有力竞争者。然而“台独”公开化的赖清德很可能在岛内掀起新一轮的统“独”之争，不仅加剧岛内政局动荡，还会直接冲击两岸关系。(三)派系博弈强化蔡英文的大陆政策派系政治是民进党政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派系间的相互妥协与利益交换主导民进党内权力分配和政策走向，尤其对大陆政策的走向发挥重要影响。随着蔡英文执政即将届满，以及赖清德在党内权力地位的上升，蔡英文及民进党可能强化大陆政策以对激进“台独”进行政治动员，通过凝聚深绿选民的支持以应对 2024 年“二合一”选举。此外，由于县市选举的特殊性和民生议题的凸显，蔡英文“抗中保台牌”失效。随着民进党派系斗争场域由基层转向全台，蔡英文与赖清德竞合趋势的加码，不排除蔡英文当局可能提升与大陆的对抗程度，从而加剧两岸关系的紧张。六、结语民进党是一个派系政治文化根深蒂固的政党。研究民进党派系政治发展及其运作规律，是洞悉民进党发展和观察台湾政局走势以及两岸关系发展的重要窗口。2022 年“九合一”选举后，民进党的派系政治呈现出派系世代交替加快、派系版图加速整合、派系运作模式多元等特征。未来，民进党派系将围绕2024 年“二合一”选举布局展开激烈竞争。在多重压力作用下，民进党派系间的争权夺利将更趋激烈，蔡英文和赖清德可能基于利益最大化考量采取合作性竞争。作为目前台湾地区的执政党，民进党内部激烈的派系博弈不仅影响台湾政局发展，更有可能引发两岸关系的持续紧张。事实上，民进党败选后组建“检讨58陈先才等:“九合一”选后民进党派系政治最新发展王先伟、孙云:民进党政党文化及对大陆政策的影响研究 ，台湾研究 2021 年第 4 期。陈先才:2008 年以来民进党大陆政策发展演变及特点研究 ，台湾研究 2014 年第 4 期。小组”，提交的败选报告并未直指问题核心，而是将所谓“外部势力介入”视为绿营败选的主要原因之一。这或许为接下来绿营当局掀起新一轮的两岸对抗埋下了伏笔。(责任编辑:王贞威)Latest Developments of the Factional Politics in the DPP after the“NineinOne”ElectionChen Xiancai，Cai JingAbstract:In the 2022“nineinone”elections，the DPP suffered a major setback，which di-rectly affected the rise and fall of various factions within the party With Tsai Ingwen stepping downas party leader and William Lai temporarily taking her place，a new round of factional struggle hasintensified within the party The“New Tide”faction continues to maintain its position as the largestfaction within the party，while Tsai s“Ing Faction”has become the faction ruling the largest num-ber of counties and cities The two factions，along with the“Taiwan Normal Country Promotion As-sociation”，have formed a tripartite structure The factional ecology of the DPP，which used to be aconfrontation between two major camps，the“New Tide+Su Faction+Green Friendship Alliance”and the“Ing Faction+Taiwan Normal Country Promotion Association+Hai Faction”，has gradu-ally shifted to a competition between the ruling“Ing Faction”and the opposition factions led by“New Tide”The intense factional struggle within the DPP will have farreaching implications forTaiwan s political situation and the development of relations across the StraitsKeywords:the“nineinone”election，DPP，factional politics，political ecology68台湾研究集刊2023 年第 1 期庄慧良:台湾特稿:地方选举惨败反省检讨却避重就轻 民进党腐化振衰起敝 ，联合早报(新加坡)2022 年 12 月 18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