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构与重构”当代主题性美...营造——以革命历史题材为例_张博.pdf

美術文獻FINE ARTS LITERATURE067近年来，在时代精神的召唤与艺术本体规律演进的双重作用下，主题性美术创作逐渐成为美术界的热点与焦点。革命历史题材是当代主题性美术创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和高光区域1，它直观地展现了中国共产党及广大人民群众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下进行的革命斗争，重现了革命领袖带领人民追求民族解放的场景。这一类型的创作综合了美术家对民族、国家、地域等集体主义叙事与多样性艺术的探索，建构了具有民族精神的史诗图像。场景作为主题性绘画的必要元素，在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在长期的中国革命历史中，各类与革命运动、重大历史事件或者英烈有关的重要史迹、代表性建筑、革命文物等作为素材，构成了革命历史美术创作的“文本”和“原图像”。2一方面，它们为美术创作提供了最初的元素；另一方面，它们为艺术语言的探索提供了具体的视觉依据。美术家以当代的艺术视角对其进行视觉语言的解构，提取可供创作叙事利用的场景和环境素材，再以多元的视角、多样的手法，重新构筑起符合当代审美需求的图式。从视觉语言的解构到图式化的重构，这一过程促进了艺术形式与主题内容共同达成的文化意趣与精神境界的升华，最终指向一种普适性、共鸣性的审美表达效果。一、场景营造的模式倾向于家国情怀、民族精神、地域特征等集体主义图像叙事的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应该基于历史事件、革命先烈、环境场景、道具等具体内容进行艺术层面的深入发掘，表现出审美价值与艺术本体领域的精神高度。革命历史事件发生地的标志性建筑、地域地貌特征，为图像叙事提供了元素，并成为构筑该历史事件的基础和依据。画家将此类建筑、地貌从视觉形式上进行解构，再将其重构为具有当代审美特征的图式。这种图式主要通过宏大叙事中的场景营造和个人视角下的形象化图景两种方式呈现。（一）宏大叙事中的场景营造宏大叙事的美术创作是以单幅图像叙事的模式进行艺术表现，核心是通过某个单一场景表现出“最富于孕育性的时刻”，以暗示事件的前因后果，进而使观赏者在意识中完成一个叙事过程。3这一叙事模式力求实现场景覆盖的宏观性和叙事原则的整体性。作品在内容上必须具备重要人物、重要情节、典型场景三大要素。在这里，具有标志性的场景为叙事提供了空间表现的依据。革命史迹、代表性建筑等元素在画面中不仅仅点明了历史事件的主题，也成为宏大叙事的空间构成基础。例如，韩硕创作于 2009 年的 南昌起义 中的起义总指挥部现“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原“江西大旅行社”）即为叙事场景的标志性建筑。美术家选取建筑物一层，以正面表现的形式，利用梁柱间的建筑架构，以纵向、横向相结合的构成手法，将画面进行几何形划分。纵向的柱子区分出了左、中、右 3 个区域，横向的台阶在划分空间的同时将众多的人物进行了画面关系的上下位置处理。周恩来、叶挺、贺龙、朱德、刘伯承等领导人站在台阶最上面的大门前方，与站在不同台阶上的革命军人相互呼应。画面中颇具几何形式意味的建筑物，在强化叙事的同时增加了绘画表现的现场感和精神性。现场感体现在画面的艺术形式与视觉效果上，精神性则由标志性建筑物暗示出“解构与重构”当代主题性美术创作中的场景营造以革命历史题材为例文张博（天水师范学院美术与艺术设计学院甘肃 天水741000）摘要 本文从场景营造模式、多元化视角下的空间重构、借物言志的精神性重构 3 个方面对当代主题性美术图式特征进行分析，旨在让人们看到当代革命历史题材创作呈现出的独特审美特征。文章首先分别针对宏大叙事中的场景营造和个人视角下的形象化图景两种类型的创作模式展开分析，揭示当代主题性美术创作将场景素材从视觉语言中进行解构，最终完成精神性形象的重构路径；然后提出当代主题性美术创作应将革命历史事件的恢宏气势与多元化的视觉图式有机结合，呈现出具有当代性的风格面貌和精神气质。关键词 革命历史题材；场景营造；形象化；多元视角；借物言志中图分类号：J120.9文献标志码：ADOI:10.16585/ki.mswx.2022.09.0252022.09 总第 191 期068的现场感转化为画面风格与视觉面貌。何红舟、黄发祥创作于 2009 年的油画 启航中共一大会议，以“红船”为画面主体，应用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再现了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由上海转移到嘉兴南湖一艘画舫上继续举行的场面，毛泽东、董必武、何叔衡、李达等 13 位代表正在从小船登上大船，他们准备启航时的动态瞬间被描绘得栩栩如生。“红船”是典型的中国传统木构舟船，木构造型具有较强的几何意味。美术家对画面中船只的透视角度作了精心的设计，使透视线条汇聚于远方，这一设计很好地暗示了“启航”这一主题。赵建成创作于 2009 年的 第一次国共合作、毕建勋创作于 2009 年的 杨家岭 1945 年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唐勇力创作于 2009 年的 新中国诞生 等作品都以标志性革命建筑、史迹为画面主体，运用客观物象中蕴含的几何元素，打破了现实空间对美术创作的束缚。画家在画面中主动构架画面结构，以支撑宏大题材的叙事。这种场景营造的模式在再现史实的同时强化了宏大叙事的真实感和精神性。（二）个人视角下的形象化图景当代主题性美术创作的典型发展趋势之一就是注重个人视角与营构画面形式语言的创新。画家在创作中因个人视角产生的创作观念、风格取向和艺术手法不同，故而会在图像资料选择、图式建构和形象塑造上形成差异。具有特定历史事件标志性意义的革命遗迹本来就具备强烈的标志化特点，但是其本质与美术创作要求的形象化尚存在一定的距离。图像素材是主题性美术创作的起点，将历史事件发生地点的场景经过艺术化处理，最终形成形象是美术创作的目的。在革命历史题材创作中，对革命史迹的观察视角决定了对其进行艺术形象建构的方式。例如，龙瑞、王珂创作于2009 年的 红旗渠，以中国山水画的构图形式，艺术化地展现了红旗渠绵延几百公里的气势，画作重点聚焦于能集中代表红旗渠精神的“青年洞”。作品着力渲染了太行山的地貌特点和自然环境，而“青年洞”是整幅画面最醒目的画眼。美术家以个人视角对革命历史事件或重要人物事迹赋予的叙事场景和崇高的内容进行视觉因素的解构，选取最能传达思想情感的艺术形式，通过主观性的情感注入，运用强烈的艺术语言，以画面图式展现出一种壮美的崇高感。陈树东创作于 2016 年的 大会师 弱化了情节的叙事因素，增加了绘画语言的表现力、结构的强化、色彩的夸张以及象征性语言的表达，营造出长征胜利大会师的特殊氛围。4画面中混沌的人群以长曲线的形式汇聚于一个焦点，指向甘肃会宁县的城门。“会师门”在这里已经远远超越了物质的本身，被重构成了精神形象。这件作品有意识地将具体的人物形象从画面中抽离，应用象征性艺术语言重新组合，超越了纯客观的视觉感知。王迎春、杨力舟于 2015 年重新创作的 太行铁壁 采用将众多的人物形象与太行山岩石肌理相融合的艺术手法，以太行山山体为纪念碑，集中表现出众多可歌可泣的鲜活人物。人物群像与巍峨的太行山共同幻化为挺拔、刚强、坚不可摧的屏障。人物在这里以山的图式被组织起来，众多的人物构筑成太行山的肌理。在山水精神获得形象化表现的同时，太行山承载起抗战精神的审美理想。陈树东、李翔创作于 2009 年的油画作品 百万雄师过大江，写意化地表现了解放战争时期的渡江战役场面。画家聚焦于渡江作战的船只，将船只进行几何形化的处理，采用平面几何形叠压的构成手法，使帆船、水浪等成为具有宏大、崇高审美性的精神形象。这些形象的作用在于既可以艺术化地再现历史事件发生的场景，又展现了画家个体对该历史事件的情感。二、多元化视角下的空间重构在美术创作过程中，如何正确处理社会功能与艺术性之间的关系，是当代主题性美术创作发展的重要课题。革命历史题材美术作品对题材、内容、叙事的再现特征，使其具有了史实性的图像志这一属性，而美术作品作为一种艺术的本质，决定了艺术性是其根本追求。翟墨曾强调主题性创作的“艺术第一性”原则，并引用马克思探讨这一问题时曾经强调的要“莎士比亚化”不要“席勒化”的思想原则。5主题性美术创作在内容上以表现和反映历史事件为主要目的，而革命史中的事件往往在时间上有较长的延续性，发生的空间地点也有一定的分散性。在创作中，通过单幅图像叙事的传统模式几乎无法表现多点时间、空间并存的内容。在解决这一问题时，当代美术家应用多元化视角表现的方法、构筑画面空间的方法，在如实展现历史事件的同时开发出艺术表现的新境界。6这种多元视角并置的表现方法将不同时间与空间的场景应用艺术语言构成在同一个画面中，打破了传统的固态构图，使图式变得越来越多变。刘健、黄骏、花俊创作于 2009 年的 二七风暴 将京汉铁路罢工运动中的多次罢工活动汇集在一个画面中，通过事件发生过程中不同场景的标志性建筑、遗迹等，点明了事件发生的诸多空间、时间节点，艺术性地表现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第一次工人运动高潮的主题。画家在处理不同场景中的人群时普遍选择了工人手持革命标语的情景，通过这一道具将众多场景中的人物有机地布置在同一个画面之中，这种艺术构成手法在作品的主题思想上进一步展现了中国工人阶级的力量。对于当代美术创作而言，通过多元视角重新建构空间，使图像各元素之美術文獻FINE ARTS LITERATURE069间形成一种富有意义的互动，是创作者对历史图像的再认识以及认识背后隐含的历史观、艺术观的混合物。詹建俊创作于 2009 年的 黄河大合唱 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敌后抗日救亡运动分为流亡、奋起和抗争 3 个篇章，画家以黄河为3 个篇章共同的背景，将不同时空中的人物形象组合在同一画面中，打破了图像来源和时空的差异性，从而艺术化地展现出敌后抗日救亡运动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侯震创作于2021 年的 西北革命烽火以 20 世纪 30 年代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西北革命根据地的创立与发展为主要表现内容，以甘肃庆阳南梁地区的山川为画面背景，将不同时间、空间中的人物并置在一个画面中，集中展现了刘志丹、习仲勋、谢子长等老一辈革命党人在陕甘交界地区艰苦卓绝的革命奋斗历史。三、借物言志的精神性重构宏大叙事与平凡细节之间的张力使主题性美术创作兼具了民族风格与人性魅力。7在此背景下，美术创作在图像呈现的艺术语言上获得了由客观状物走向精神表达的契机。在某种程度上，宏大与精微是一种辩证关系，主题性美术作品可以通过宏大的叙事折射出中华民族的整体意志，平凡细节的艺术表现则能通过典型的情节以及具体细节的精微表现小中见大地彰显主题。在主题性美术创作中，平凡细节更能将民族意识与艺术家的个体思想紧密联系起来。精神层面的追求是美术创作作为一种思想产品的内核。叙事模式再多元，图像构成再丰富，都应将精神表现作为旨归。中国古典艺术本身就有托物言志的传统。托物言志的表现方法有比喻、拟人、象征、对比等。在主题性美术创作中，创作者首先要将作为道具素材的某一件革命文物从思想层面解构、比拟成象征精神、品格、感情的视觉元素，再应用美术语言将其重构成精神性的艺术形象。这种方法能够更好地增强观众对历史事件、革命精神的感情认同。在吴宪生创作于 2011 年的 十送红军 中，密集的人群汇集在湘江渡口，一位女红军战士高举起的火把显得格外醒目。在绘画构图中，这支火把被安排在画眼的位置，也暗示出革命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一主题的深层次含义。这支火把作为精神形象的构成设计，一方面是画面形式语言的提炼，另一方面是创作者思想、情感的物化凝聚。在李青稞于 2021 年重新创作的 西风烈 中，两位女红军战士一人托举起马灯，另外一人用火柴点燃灯芯，虽然我们看不到风，但是女战士飞舞的秀发和被吹起的衣襟无疑让人感受到狂风呼啸。两位女战士神情专注，眼中有光，尤其是点灯的那位，她左手挡住风，小心地呵护着右手的火种，马灯以及火种的意象在画面中构筑起精神性的纪念碑。在主题性美术创作中，作为素材的物品要与创作者的志向和意愿有某种相同点和相似点。创作者在表现志向时，要以物品的形象、意象为核心，艺术化地强化物品形象，以表达自己的意愿。四、结语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是当代美术重要的组成部分，映射出时代的审美趣味与风尚，蕴含着独特的艺术想象和构思观念。创作者对其进行诠释与解读不仅需要历史与现实的维度，也需要艺术与审美的维度。8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本身推动了中国当代美术形态的变化与发展，体现了中国当代美术的基本形态与风貌，集中反映了中国当代美术的审美品格。革命历史主题性绘画创作从根本上说有关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在某个历史时期所需求的思想与理想的审美表达。当代艺术本体的发展使革命历史题材的创作呈现出多元化的面貌。主题性美术创作中的场景需要同时具备图像、情感、形式意义等方面的典型性，如此才能使场景凝结为具体历史事件、特定社会现实高潮状态的定格图景。这种定格图景具有高度的精神特质，直接呈现或间接体现出一种艺术审美的感召力。当代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对场景的营造在视觉图式层面展现出宏大叙事和个人化审美的结合，对原始场景素材在视觉、图像层面进行解构和重构，其图式也因此不断丰富，趋向多元，同时体现出宏大叙事与细节、情境之间的张力。当代主题性美术创作将革命历史事件的恢宏气势与多元化的视觉图式有机结合，呈现出具有当代性的风格面貌和精神气质。基金项目：2021 年度天水师范学院校列建党百年专项研究项目“甘肃省 红色文物 资源美术创作与实践研究”（项目编号：JDZ2021-01）的阶段性成果。参考文献：1 于洋.图像叙事与艺术真实当代中国主题性美术创作的本体规律与焦点问题 J.美术,2018(8):11-13,10.2 陈明.当代红色美术创作的图像叙事以革命历史题材绘画为例J.中国书画,2021(9):106-109.3尚辉.重识主题性绘画的叙事特征与审美价值J.美术,2018(9):6-12.4 尚辉.国家历史记忆中的诗史图像 12 幅长征题材历史画巨构对长征精神的塑造 J.美术,2016(12):12-27.5 陆军.历史的使命“21 世纪中国主题性美术创作研讨会”发言纪要 J.美术,1999(11):18-24.6 马刚.与时代同行新中国 70 年主题性美术创作历程与现状概述 J.美术研究,2019(5):17-21.7 张晓凌.历史的审美叙事与图像建构重大题材美术创作论纲 J.中国书画,2015(12):18-21.8 冯民生,沈宝莲.论红色美术与中国现代美术史建构 J.中国文艺评论,2021(7):5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