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诗与思-海子的选择、承担与宿命.pdf

摘要诗人用诗歌言说感觉、情绪、经验及心灵的觉醒，奉献出审美和哲思的双重意义，意 义的核心价值在于诗人的“诗”与“思”所触及的有限及无限之域。海子的“诗”与“思”决定了他的人生、诗歌之选择，统一于他的作品之中，昭示着 他的精神力量与向度。这既与他的诗性气质、成长经历、天赋、生命体验及大量的阅读积 淀有着必然的联系，又有着时代的因素。他的诗思既具智性、激情与使命感，又不可避免 地暴露了他的脆弱、抑郁与浮躁。代表日神精神的诗意光辉使海子关注万物的美，恍如幻 觉的美；而代表酒神精神的思想锋芒又使海子深谙这个世界的悲剧性质，透过美的幻象看 到了虚无和存在的无意义性质。海子用自己的“诗”与“思”创造着属于自己的命运，在诗歌创作中独自摸索到自己 的路径，开辟了自己的江山，建立了自己的意象体系，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进而奠定 了自己在中国当代诗歌中的位置。海子代表了我们每个人心中那个诗意的、敏感的、容易 受伤的心灵，一个理想主义者，为了理想，不管时代的潮流和社会的风尚怎样，以为可以 凭着自己高贵的品质超脱时代和社会，走自己选择的道路，海子是一个纯粹的诗人，他的 写作之路和他的心灵之路是一致的。但是，通向人类崇高的精神殿堂的通道只有一条苦难 的道路，在这条苦难的道路上海子没能坚持多久，他把短暂的青春，全部的心血，甚至整 个生命都献给了诗歌，他的青春和生命与他的诗歌相互渗透、不可分离。海子与诗歌互为 成就，但是最后的生命悲剧昭示着他的“诗”与“思”的歧路，这种歧路导致他的人生走 入痛苦的迷津，最终无以自救而放弃了生命。本文依据海子诗全集中海子的诗歌、日记、诗论，及相关海子研究，采用描述性 和跨学科的研究方法，从海子的人生选择、承担及其宿命三个方面，分析阐释他的“诗”与“思”赋予其生命的喜与悲，考察海子诗歌艺术与其现实人生的关系，通过诗歌与诗人 的灵魂对话，体悟海子的生命之独特、诗歌之贡献和生存之痛苦。关键词：海子；诗；思；选择；承担；宿命AbstractPoets express their feelings,emotions,experience and wakefulness of heart and soul by means of poetry,and dedicate to the world the dual value of aesthetics and reflection,the very core of which in the poetic language lies in both“poetry and thinking”,including the limited and unlimited domain that the“poetry and thinking”touch.Hai Zi integrates“poetry and thinking“into his works.That declares his spiritual power and orientation,which has necessary connection to his personality,growing experience,gift,living experience and reading accumulation,and it is also influenced by times.His poetry has intellect,passion and sense of mission,but otherwise inevitably exposes his weakness,depression and fickleness.Poetic radiance representing the Sun God spirit lets Hai Zi concern the beauty of all things,just like illusionary beauty;Meanwhile the idealistic ability representing the spirit of Bacchus makes him quite familiar with tragic nature of the world,and he sees emptiness and meaninglessness through illusion.Hes resolved to use his“poetry and thinking”to shape his own fate.In the process of creation,hes explored a peculiar way on his own,and formed his unique style and imago system.All these achievements have established a strong position in Chinese Contemporary Poetry.Hai Zi represents the poetic,sensitive and fragile soul in each heart of us.For his dream,one idealist,regardless of the current of time and fashion of society,thought he could have been detached from this world and times by his noble quality,but the way to real great realm fbr human beings is full of sufferings,and on this way he didnt uphold for a long time.Paper is based on the poems,diaries and comments in the book Hai Zi Complete Poems,and the study into Hai Zi,from three aspects-his choices,duty and fatalism I have analyzed and elaborated his happiness and sadness caused by his“poetry and thinking，and then have studied the relation between poetry and realistic life.Through the conversation between poetry and the poets soul,understanding the unique life of Hai Zi and his contribution of poetry and life of suffering.Keywords:Hai Zi;poems;thinking;choice;commitment;fate目录第一章绪论.1第一节选题的原因、意义与研究方法.1第二节海子生平、著作及相关研究概述.5第三节本文对“诗”与“思”的理解与认识.6第二章海子的选择一孤独地远行.9第一节海子的诗性气质.10第二节海子的精神传承.15第三节海子的独特选择.22第三章承担一置身于大地与阳光之间.25第一节海子的诗歌理想与诗歌王子.25第二节海子的诗歌践行.28第三节海子的生命负荷.35第四章宿命野鸽子，你将飞往何方.41第五章结语.44参考文献.46在校期间的研究成果及发表的学术论文.51致谢.52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诗与思海子的选择、承担与宿命第一章绪论第一节选题的原因、意义与研究方法高原海子即高原上的湖泊，澄澈神奇，能够在自然状态下进行自我净化。在中国川藏 高原地区，分布着数以千计的大大小小的海子，它们有的在密林丛生的峡谷里，有的在雪 峰环绕的群山间，大都静卧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像一颗颗璀璨的宝石，在晴空下闪闪发光。这些海子中除了青海湖（西海）、纳木措（天湖）、九寨沟、黄龙等少数著名者外，大多 数都不为人知，甚至没有名字。多少个世纪以来，这些无名的海子，远离人世，纤尘不染,在大自然中默默地倾述着自己美丽圣洁的心情，它们只和返朴的心灵静静交谈，人类语言 在它们面前显得苍白庸俗。中国当代诗人海子之名即取意于高原海子：高远、神圣、纯净、孤独。一个诗人取什 么笔名，往往和他的人生观、价值观有着重要的关系，这种关系在某种意义上甚至是先验 的。海子与他的诗歌，曾经一如那些默默无闻的高原湖泊鲜为人知，但是他的“一次性诗 歌行动”卧轨自杀，使其一时间陷于众生喧哗的中心，决绝的自我摧毁使他由静若处 子的“海子”变成一股飓风，横扫中国当代诗坛。在他死后，他的一些抒情短诗在年轻人 中间广为流传（节选）：亚洲铜亚洲铜，亚洲铜爱怀疑和爱飞翔的是鸟，淹没一切的是海水你的主人却是青草，住在自己细小的腰上，守住野花的手掌和秘密历史公元前我们太小公元后我们又太老没有人见到那一次真正美丽的微笑祖国或以梦为马千年后如若我再生于祖国的河岸千年后我再次拥有中国的稻田 和周天子的雪山天马踢踏海子.亚洲铜A.海子诗全集MJ.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3.海子.历史A.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35.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我选择永恒的事业”日记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姐姐，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德令哈.今夜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四姐妹荒凉的山冈上站着四姐妹所有的风只向她们吹所有的日子都为她们破碎永远是这样风后面是风天空上面是天空道路前面还是道路2-海子.祖国或以梦为马A.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434.海子.日记A.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487.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A.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512.海子.四姐妹A.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504.2春天，十个海子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在光明的景色中嘲笑这一个野蛮而悲伤的海子你这么长久地沉睡究竟为了什么？大风从东刮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些抒情短诗或具有粗糙的感情与生命，或具有独特的文化气质与精神，它们和美有 着某种关联，能在瞬间打动善感的心灵。在诗歌边缘化的今天，读现代诗的人越来越 少，但海子的诗歌却能打动一些人的心灵，说明他的诗歌蕴含审美的力量，可以唤起 读者无法言说的情感与思想。海子的诗歌并非全然如此单纯透明、炽热美好，尤其是他的长诗和诗剧，充满剧烈的 矛盾冲突和丰富驳杂的象征与隐喻色彩，诗中无节制的激情洪流给人以暴力、分裂、混乱、阴暗和绝望之感。从海子抒情诗与长诗所取成就之对比，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对于一个 诗人来说，诗人的诗与思毋宁是激情澎湃的，更应是情感与理智的节制和中和；诗歌不徒 是青春的，也不仅仅是感情的抒发，还需要人生的经验，更需要思想境界的不断提升和超 越。海子所崇敬的德国诗人歌德，他的诗剧浮土德，历时60年才得以最终完成，整部 诗剧渗透了诗人价值的转变与灵性的觉醒过程。我们可以如此假设：海子若能和歌德一样 有悠长的一生，对生命与艺术相对能有较丰富和深刻的认识，或许到晚年，他可以做一个 歌德式的诗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留下一个根本未完成更遑论完善的诗歌体系了。在中国当代诗歌史上，海子是一个颇具争议的诗人。欣赏他诗歌的人称之为诗歌天才、神启先知、文化英雄或者诗歌烈士；盯着他诗歌缺憾的读者则认为他的诗歌“逻辑混乱、语言拉杂、病句百出”，属于典型的“病句走大运”。谈及他的死亡更是各种揣度喧嚣 尘上，有的轻言不屑，有的则给这死亡赋予了形而上的至高含义：“正像有人指出的那样:中国当代先锋诗人还没有自杀的呢！海子是第一人。言下之意，海子死得其所、恰到好处、正是时候。”而且海子死亡之后，戈麦、顾城、徐迟、昌耀等当代著名诗人相继选择了 以自杀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一连串的诗人自杀事件和海子之死或多或少有着某种关 联，所以海子之死被人为地附会了很多政治的、文化的、诗学的、甚至神秘主义的东西。庸人事纷扰，志士独悄悄，尽管海子已经像颗彗星一样在天空一闪而过，但他给世间留下 了大量的诗歌财富与无尽的思考价值。海子好友西川说：“尽管人们对海子的评价五花八 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海子的死带给了人们巨大和持久的震撼。在这样一个缺乏精神和 价值尺度的时代，有一个诗人自杀了，他逼使大家重新审视、认识诗歌和生命。“海子 的诗歌呈现了他真正的自我，他的幸福和痛苦，他的光明的向往与精神的暗夜。所以研究海子.春天，十个海子A.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540.海子的精神气质与传承、海子诗歌抉择和生命存在之间的关系，就是在重新过问生命的存 在、意义与价值。海子研究已然成为显学，在众多的研究资料中，有关他的诗歌主题与意象，他的生命 哲学、创作风格与特色等诸方面都有不同的解读或者研究。但是太多读者对于海子的了解 依然停留在他的一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和一死（卧轨自杀）上，而对他的人生 抉择、诗歌理想，他重建现代汉语诗歌的使命意识，以及这种抉择与担当的人生内涵与价 值负荷缺少整体的关照。选择这个课题，既因为对海子的诗歌精神的一种敬重，也源于一 直在思考的诗歌艺术与人生的关系问题。海子的一生是一个痛苦的人生存在，但是却是研 究诗歌艺术与生命关系的最好个案。他通过自己的作品建立了一个属于他的世界，这是一 个真诚的、博大精深的世界，内涵着本族和异邦的优秀文化，尤其渗透了对于真理的执着 探求。尼采说：“诗人用韵律的车辇隆重地运来了他的思想。”本文力求根据海子的诗 歌、日记和文论，研究海子用诗歌这韵律的车辇运来了怎样的思想。本文所采用的主要研究方法为：一、描述性研究方法。中国古典文论认为诗无达诂，俄罗斯诗人布罗茨基也说：“许 多事物可以分享，一张床、一片面包、一些信任、一个情妇，但决非一首诗，例如莱勒玛 莉亚理尔克的诗。一件艺术品，尤其文学作品，特别一首诗，是向一人私语，将其带入 直接交谈，没有任何中介。所以对于迷一样的诗人及诗歌文本的解读，阐释者之间可 能有相似的感悟，但是任何独异的理解都是创新。海子在诗中也曾经有这样的请求：“我 渴望着理解与交流”、“对话是人性最美好的姿势”、“我写下这些沓长琐碎的诗行，愿你们能够理解我，朋友们。”因此，拂去时间灰尘或者人为遮蔽，将海子诗歌文本的 本来面目描述出来，让更多的人理解诗人及其诗歌，是每一个懂得海子诗歌价值，理解海 子人生选择的读者所必须要做的。本文希望经由海子作品，进入他的生活经验与精神世界。当然，本文的阐释是一种尝试性的理解与交流，之所以采取描述性的研究方法，是因为要 呈现笔者的阅读体会与经验，客观的描述与直觉的感受比抽象的理论和思辩更容易沟通与 交流。二、跨学科研究方法。出生、生存、死亡是每一个生命都要面对的。我是谁？我该怎 样活？我活着的意义与价值在哪里？这些问题不仅是文学讨论的主题，也是心理学、社会 学、伦理学、文化学等学科的研究课题。海子的人生选择与艺术创作涉及到美学、心理学、哲学、文化学等多种学科，因此，只有采取跨学科的研究方法才可能对海子诗与思作出较 为深刻的说明。本文的不足之处在于没有机会采访海子的亲人和朋友，因此也没有机会接触海子尚未 公开的创作资料。另外，即使是对现有的海子诗全集的阅读和理解，也难免带有论者4-海子.后记A.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1117.海子.诗学：一份提纲A.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1048.4本人的先入为主的主观见解，甚至是个人的偏见、猜测和臆断。鉴于这样种种局限，本文 将尽量从海子诗歌的现有文本出发，将研究中的不足尽力限定在最少的范围内。笔者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喜欢海子诗歌的人加入到海子的研究中来，海子的选择、承担与宿命也会 得到越来越多的人们的理解与认同。而且任何研究存在一个无法超越的困难，就是所研究 之人、事、物，经过研究者这个筛子的筛选过滤，所得到的结果依然是研究者的一种理解,3 对所研究对象的影响是微小的，所以海子还是那个海子，还会有更多的热爱诗歌和生命的人去解读他，研究他。第二节海子生平、著作及相关研究概述海子(1964-1989),原名查海生，1964年3月24日生于安徽省怀宁县高河查湾，1979 年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大学期间开始诗歌创作，1983年北大毕业后分配至北京中国政法 大学任哲学教师，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关卧轨自杀，年仅25岁。死后留下了大量的诗 文，现整理出版的有海子诗全编、海子诗全集等。1989年之前，诗歌界对海子的诗歌一直持保留的态度，他的诗歌作品大都没有公开发 表。除了自己油印出版，海子生前的诗作在正式刊物上发表的寥寥无几。但海子的诗歌才 华在特定的诗歌圈内是公认的，他曾于1986年获北京大学第一届艺术节五四文学大奖赛 特别奖，1988年获第三届十月文学奖荣誉奖，只是这样的荣誉并没能扩大海子在诗坛 的影响，他的作品只被少数朋友和知交传阅，对诗界的影响是有限的。海子诗歌被众生传诵是在他死亡之后：2001年4月28日，海子获得第三届人民文学奖诗歌奖；他的抒情短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广为人知，被编进高中语文课本；各种 自发的纪念活动每年在他逝世日都会如期举行，有的读者跑到他的家乡去祭奠他，甚至有 人提议将海子离世的3月26日定为中国的诗歌节；在网络上有众多海子迷们建立的关于 海子的网站，介绍海子的生平及其诗歌；海子的很多诗歌被谱曲歌唱，其中有云朵、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小夜曲、明天醒来我会在哪一只鞋子里、天鹅、祖国或以梦为马、九月，此外还有张祁自编自唱的纪念歌曲致十五年后的海 子，姚谦作词、潘越云演唱的面向海子等。1995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海子的诗，西渡如此描述这本诗集的出版情况：“海子的诗终于问世，这是广大诗歌读者企盼已 久的一件盛事，第一次印刷3000册，未及进入书店就被抢购一空。”1997年上海三联 书店出版了海子诗全编，初版印10000册，目前早已售罄，在孔夫子旧书网海子诗 全编的价格已被抬高到500元一本。2009年，在海子去世20周年之际，作家出版社出 版了海子诗全集，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出版了海子纪念文集全四册。此外，海子 作品的选集、精品集版本众多。海子好友洛一禾曾说：“这一切都不会泯灭，也不会被消 灭，不论什么主义，什么评价都不过隶属于这样的诗歌。朗诵是以无名方式进行的，一个 个无名的人进行着无名的大纪念。”7)除却无名的纪念，海子被洪子诚、王庆生、张炯、黄修己、吴义勤等著名学者写进他 5们主持编写的当代文学史里。在单纯的诗歌史中，海子的诗歌更是不可或缺。在他死后的 20年间，海子经历了从生前屡被棒喝到被写进文学史、被越来越多的专业人员研究，已成 为当代诗坛上的一道引人注目的文学风景，甚至是一个巨大的诗歌文化的熔炉。海子的生 前好友、海子诗全集的编者西川说：“海子在孤独寂寞中度过了一生，死后为众人如 此珍视、敬仰，甚至崇拜，这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恐怕是绝无仅有事”。著名文学 评论家洪子诚在其所著文学史中如此评价海子：“他的诗歌理想和他为此付出的青春与生 命的代价，在许多读者中得到认同，海子作品建构的那个世界是他对现代新诗的不可替代 的贡献。并在一定程度上对90年代的中国诗歌产生了影响。”所以对于海子及其诗歌的 研究便成了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课题。总的来讲，1989年以来海子诗歌研究取 得了很大的成绩，许多研究有着实质性的突破，其中有洛一禾、西川、西渡、燎原、苇岸、简宁、韩东、吴晓东、多多、臧棣、高波等诸多诗界人士对海子及其诗歌生命品格的把握 与重视；海子的诗歌还得到了朱大可、崔卫平、张炯、谢冕、张清华、王一川、邹建军、王岳川、宗匠、余虹、敬文东、江涛等当代著名文学批评家的认可与褒扬。据笔者的不完 全统计，1989年以来，海内外研究海子的论文已有近百篇、专著有四部，其中著名的有谭 五昌的海子论、张清华的在幻象和流放中创造了伟大的诗歌海子论、燎原的海 子评传扑向太阳之豹、高波的解读海子、余徐刚的海子传、胡书庆的大 地情怀与形上诉求一对海子（太阳七部书 的阐释，研究资料集汇编目前有崔卫平编 著的不死的海子一诗探索金库。第三节 本文对“诗”与“思”的理解与认识生活中有数不清的概念，每说一句话我们都在使用各种概念，但是并不是人人都清楚 地理解自己所使用的这些概念。“诗”与“思”是内涵丰富、外延广泛的概念，这里仅以 海子的诗歌为参照，谈谈本文关于“诗”与“思”理解与认识。一、“诗”与“思”的理解与认识从字面上来理解，“诗”所指即诗歌，是一种文学体裁，也指诗歌本体，不管是古诗 还是现代诗，诗歌既是盛放思想情感的载体也是一种文学本体，既是表达自我的工具也有 它自己内在的生命，由此形成了中国两千多年的诗性智慧。德国哲学家海德格认为：诗的 意义更宽泛，它不仅指诗歌本体，更指一种诗意的生活方式，一种带有纯粹审美意味的生 活方式，不管是思还是诗都是对存在的“道说”，只是道说的方式不一样，有的以思的方 式道说，有的以诗的方式道说，总之这些道说或者是有诗的美感的思，或者是有思的内蕴 的诗，一切凝神之思都是诗，诗又启示人们去思，诗意地去思，最后“只要诗经常是一种 崇高的思而思经常是一种深刻的诗，诗与思之间的鸿沟就张开了。”网这无疑拓宽了诗歌 的内涵与外延，诗能指诗歌、诗学、诗美、诗意、诗艺、诗歌精神与诗性智慧等等，诗是 生活的再现、心灵的诉说、情感的表达，是短暂易逝的灵感，是颗忽的，悬浮的，想象的，属艺术审美的范畴。对于艺术审美的意义，尼采的定义是：“艺术是生命的最高使命和生 6命本来的形而上活动”，并不是像某些人所认为的艺术是系于“生命之严肃”的可有可无 的闹铃。【山诗作为艺术最主要之一种，作为语言的最高形式，对人类有着尤其重要的意义,所以海子对于诗有种近乎宗教般的狂热。“思”的含义也是多方面的，可以指思想、思虑、思念、思辨、神思、沉思、思索、思考、运思、追思、哲思等。孔子说：“学而不思则罔”；刘勰说：“文之思也，其神远 矣”;犹太民族认为思考是最困难的事情，又是最有价值的事情，在犹太民族的观念里思 想家是最受敬仰的人。人人都能思，这些思有些是清晰的、有逻辑的，也有些是混乱的、模糊的；有时候思是豁达公正的，有时候则又是狭隘偏执的。海德格尔认为：“就人具有 思想的可能性而言，人是能思想的，只不过这种可能性尚未保证我们真的能够思想”。口为 意即人能思但并不一定就思有所得，或者说思和真正接近真理的思想有时候是背道而驰 的。思想和智慧关联，属哲学范畴，知识学问容易获得，但是智慧难以到达，形而上的哲 学思考更是艰难之事。哲人、诗人之”思相较于普通人则更具有某种超越性：“作家的 神思无远不到，无高不至，可以不受形骸之束缚，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具有无比 广阔的范围和幅度。U3作为人的精神活动的高级形态，“诗与“思是人的智慧的集中体现。在一般意义 上说，人的智慧往往是“诗”与“思”的混合体，希腊神话的主神阿波罗就是兼管艺术和 沉思之神。“诗”诉诸心灵、感性、审美：“思”诉诸经验、理性、判断；“诗”是外延,是形式，“思”是内涵，是本质。“诗”与“思”统一于对存在的感知与沉思，人的“诗”与“思”统一于人的存在，是人的智慧的凝聚与呈现。诗与思的关系也可以外扩为艺术与 人生的关系，如果按照王国维的实景与虚景之分，诗指虚幻的想象的艺术，是人生的虚景;那么，思则是对真实的生存处境的考量、思索，即人生的实景，诗是渗透于实景的美感，那么思就是透视虚景的深刻。二、海子的诗与思根据本文对“诗”与“思”的理解与认识，以海子为参照的“诗二既指海子的诗歌,又指海子的诗性气质、诗歌选择、诗歌践行、诗歌道路等方面；“思”则是指海子的心灵、思想和精神层面。海子的诗歌是他情感思想的外衣，思想精神是他诗歌的内蕴，诗与思相 互交融显现。海子的诗思与他的生命和经历紧紧相连，他短暂的生命中一直汲汲于诗思的 相互渗透与转化。诗让海子享受生活，思则让他参透生活。在海子那里，诗是书生意气、是唯美和高贵；思是理性的思考和智慧的沉淀。“一个智力健全的人，活着不可能不思考、判断，一个能自主思考判断的人，也不可能不审美，所以，一个将诗与思统一于 一体的人，就可能是一个意识活动最为活跃、精神生活最为丰富、情感世界最为多彩的人。”向海子的诗与思贯穿于他生命与诗歌创制的全过程，诗与思的行进过程即是他主体化发展 的过程。海子的诗与思可以简略概括为：海子认同尼采之思想也把艺术作为人生最高的意义，如他在诗中所唱他活着要选择永恒的事业，而诗歌即他所认为永恒事业之一种，对于诗歌 7他怀有不可遏制的激情，他用诗歌来关注人生和世界本体，既想用诗歌拯救这个无意义的 世界，又想拯救现代汉语诗歌，同时也是一种自我证明和拯救。他试图建立一种深邃博大 的长诗体系，（太阳七部书即是他诗歌体系的雏形。1986年以前，海子的诗与思歌颂母性和东方的水性，充满爱与宁静，他也成为了优秀 的抒情诗人。而且他的诗与思也像水一样渐行渐趋于海的博大开阔，从单纯的个人生命情 感视角开始关注人类共同命运与世界本体，所以1986年之后他的诗与思更多地转向了父 性、烈火和死亡意象上。在他的诗歌意象从水过渡到火的同时，海子的生命之火和青春之 火也交相辉映燃烧，他说：“我挚烈地活着，亲吻，毁灭和重造，犹如一团大火，我就在 大火中心。”这种把生命推向大火中心的诗与思，让他在朝向生命目标前进的过程中，偶尔才会看一眼尘世的风景，及至完全不再留恋，上演了他人生的最后悲剧。诗歌让他走 进了一个多重意义的语言世界之中，在这个语言世界里他自我定位为一个王子，诗歌王子,太阳王子，并且借助于大量的阅读和写作训练，他还建构起自己的另一个自我断头战 士形象，海子通过断头战士之口宣称：“在历史上/我一直是战士/不管别人怎样过他的日 子/我一直是战士/我一直是战士/我浑身血腥/我一直在历史上反抗/我一直在行动/头颅 播入这四面开阔的黑土。”海子认为无头战士悲剧性的抒情和抗争：“本身就是人类存 在最为壮丽的诗篇”、这种“悲剧性的存在是诗中之诗”，死亡作为：“美好的毁灭就是 人类的象征。”他的诗与思将他的生命推向了一种极限，以至于他世俗的生命（肉身）难以承受这种诗与思的升华，最终导致了精神上的崩溃。海子的诗与思让他处于理想与现实、智慧与磨难的双重冲突当中，这种冲突的张力让 他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对中国当代诗歌的不认同，促使他希望用崭新的语言重建现代汉语 诗歌，走出现代汉语诗歌的自新之路，他认为现代诗歌对意象的追求破坏了诗歌的美感，要想使诗歌从边缘再重新回到文学的中心地位，必须使诗歌意象和诗歌咏唱传统结合起 来，意象对于诗歌来说只是平民，而咏唱才是诗歌中的贵族，意象平民和咏唱贵族结合起 来，才能创新中国的现代诗歌。这种独异的选择和积极的创作改革，让他成为中国当代最 优秀的抒情诗人之一，但是优秀的抒情诗人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理想是为中国创造出能够 与世界分享的现代史诗，而他自己能成为世界性的诗人。这种诗思之源主要为夸父、屈原、梵高、尼采、荷尔德林等人的思想与精神，有天才的敏锐智慧，又有着天才的执着甚至是 疯狂，这些精神鼓励着他希望写出极端的诗歌凝聚了人类智慧直达生存真理的那种诗 歌。这种诗与思的行进，一方面让他不断提升与超越，另一方面又造成了一种生命无法承 受之重。虽然痛苦和压力相较于快乐轻松更能给人以启示，但是这种不安不良的情绪由于 不能很好地自我调适，他经常感到：“在我的身上我的诗中我被多次撕裂。”崔卫平在 论及海子的这种撕裂时说：“任何意义上与现实的分离、分裂，最终都必然导致自我内部 8-海子.日记A.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1031.海子.太阳断头篇A.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629.海子.诗学:一份提纲AJ.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1046.海子.日记A.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1029.8的分离和分裂，因为现实正是自我本身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房龙谈及海子的命运的 时候认为：“英年自杀的诗人海子有两句诗说出了他作为一个思想者的疲惫：今夜我不 再关心人类，姐姐，今夜，我只想你，当一个诗人能够从人类命运这种玄而又玄的命题 中走出来，关心一个女人，他本不该自杀，但他依然迫不及待地结果了二十多岁的生命，这只能归结于疯狂的思想带来的思想的疯狂和行动的疯狂。”同第二章海子的选择一孤独地远行存在主义哲学认为人通过选择成为他自己，创造他自己，并且为自己负责。作为人，海子有一颗敏感的心灵，法律专业的他，选择了诗歌作为终身的职业和生命的寄托，因而 远离功利的现实中人；作为诗人，他又选择成为具有独创性的诗人，远离一般的抒情诗人。他的人生与诗歌选择让他多次孤立于众人之外，注定了他的人生和诗歌之路都是一场孤独 的远行。海子对于诗歌有自己的独特理解，无法认同当下流行的诗歌潮流，他强烈地感受到当 代诗歌潜伏的弊病，进而发愿要把当代诗歌从庸俗和欲望中解脱出来，重塑诗歌作为文学 之王的地位。这一选择和发愿使海子生前选择了一条少有人走的路，为此他曾感到深深地 幸福，但也因此而陷入了难以承受的孤独、寂寞、疲惫、沮丧、痛苦之中。海子选择成为 一名纯粹的诗人，他在诗歌创作中倾注了无与伦比的热情，自认是诗歌皇帝和王子。通常 说一个人纯粹，是指他较少关注世俗化的需求与满足，而倾向于关注灵魂的广度与深度。他的纯粹使他的抒情短诗诗意清澈、单纯质朴、毫不虚伪与做作，总体风格真诚纯净，具 有强烈的感染力；他的史诗创作充满激情与想象，意象独特，境界高远，大气天成。“一 个人的努力便是他自己成就的，海子之有成是因了他自己的天才和努力，因为他以他的诗 和他的死牢牢地主宰了他自己。”海子用自己的诗思决绝地创造着自己的命运，意在用 想象创造一个诗歌王国，藉以证明自己，从最初的踌躇满志到后来的力不从心，这一过程 中他的“诗”与“思”赋予了他人生无以伦比的快乐与幸福，但也造成了他生命中不能承 受的沉重与痛苦。他渴望交流与理解，渴望在诗歌创作上有所建树，更渴望得到认同和肯 定，但是他活着时这些愿望的实现阻力重重，导致他最后采取了极端的方式结束尘世的一 切。不管是他诗歌创作生涯的停止，还是他肉体生命的结束，他的选择都让人不敢轻言现 代诗歌的美妙与救赎作用。海子是个试图把握永恒和无限的诗人，但是他自身的局限又束 缚住了这种渴望，他简单地以为只要“双手劳动”就可以“慰藉心灵”，在别人渴求物 质财富的时候，他表示只做“物质的短暂情人”，和世俗大众背道而驰，这显示了他的 超凡脱俗的一面，也让人替他感到了高处不胜寒。哲学家周国平说：“在一个精神遭到空 前贬值的时代，倘若一个人仍然坚持做精神贵族，以精神的富有而坦然于物质的清贫,我相信他就必定不是为了虚荣，而是真正出于精神上的高贵和诚实。”.海子是个纯粹的 9-海子.重建家园A.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415.海子.祖国（或以梦为马）A.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434.诗人，同时也是这样一位精神贵族。第一节海子的诗性气质每个人的精神气质都是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的，精神气质透露出每个人的倾向和态度。诗人的精神气质尤其异于常人，诗人的诗歌实践是他的精神气质的最佳体现，“无可否认,诗人的精神气质渗透于他的全部作品。”回这种异于常人的精神气质通常被称为诗性气质,对一切都有着敏锐的感受，尤其具有特殊的语言表达能力和创造力，荣格说：“每一个富 于创造性的人，都是两种或多种矛盾倾向的统一体。”网在诗人身上，通常有着好几种力 量同时存在，这些力量让他勇敢地创新，走在别人的前面，也让他时刻处于被几种力量撕 扯的状态。作为海子的好友与诗友，西川不止一次地概括过他所了解的那个海子：“我们 的确能够发现这样一个海子：单纯，敏锐，富于创造性：同时急躁，易于受到伤害，迷恋 于荒凉的泥土，他所关心和坚信的是那些正在消亡而又必将在永恒的高度放射金辉的事 物,，。这些复杂的诗性气质统一于海子身上，对他来说是幸运也是不幸。“他纯洁，简单,偏执，倔强，敏感，爱干净，喜欢嘉宝那样的女人，有时有点伤感，有时沉浸在痛苦之中 不能自拔。”从这样的描述中，我们看到海子的诗性气质是光明与黑暗的综合体，赫拉 克利特与荣格都认为：性格决定命运，这些精神气质因素也决定着海子的人生抉择和命运 走向。下面就循着西川所指的道路，结合海子的一些诗句，隔着时空远距离地了解一下海 子。一、单纯美国女诗人狄金森说：“诗人，照我算计该列第一；然后，太阳；然后，夏季；然后，上帝的天堂，这就是全部名单。”3她把诗人列于太阳、自然与天堂的前面固然太过于夸 张，但被称为“赤子”的诗人恰如“人类的儿童”，纯洁真挚，海子即是如此。洛一禾回 忆说:“海子生前的最后几年住在昌平,他的生活概括地说是一个赤子不谙世事的傻日子。”明此话用来注解海子的世俗生活并不为过，海子生于中国的文化大革命时期，但是那时海 子还小，所受影响甚微；后来入北京大学学习，毕业后留在了中国政法大学任教，20多年 的生活，海子几乎都是在学校度过的。相较于社会的复杂喧嚣，海子的生活是简单宁静的。生活中除了亲人、老师、几个诗人朋友及四个相继出现的恋人，他的人际关系是极其简单 封闭的，那些人事的厚黑之学和海子几乎绝缘。他极其注重精神生活，虽然现实中他的生 活颇为寂寥，但嗜书如命的他不仅与书中的灵魂进行交流，更能做到独与天地自然相往来。海子的第一部诗集小站中栽枣树、故乡四题、新月、纸莺、红喜 事、烟叶、毕业歌等大都是生活中的小事，句子诗情浅浅，昭示着诗人年轻单 纯的心境。如：“我们每一个土地的孩子/都领到一只生命的酒杯”、“散开的小牛是一 朵朵小黄花/在草滩上盛开/十一岁的牧童给瞎妹妹戴玫瑰/我的纸上顿时飞过一只红蜻10-海子.生日颂A.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1142.蜓”。在烟叶这首诗中海子替烟叶遗憾委屈：“年轻的时候/一定以为自己是蔬菜/和一些阳光生活在小块自留地上”、“堕落的机会终于来到了/通过旱烟杆和无聊者亲吻，在海子看来，如果烟叶本性是自爱的，那么烟叶的被动命运实在是很悲哀。这些诗歌抒 发的是年轻人淡淡的思絮与哀愁，即使到了创作的后期，他心灵的单纯明净依然有迹可循:“这一路上全是花朵/我踏上了她们/踏上了她们的眼睛和睫毛/以及在夜间张开倾听风雨 的耳朵”：“早晨时一只花鹿/踩到我额上”。让人想象花花点点的阳光洒在海子头上,这些微小的事物所表现出来的诗意，那些以热闹和繁复为美的人是没办法体会的。海子的 生活充满了书本、诗歌、学生、哲学、美学这些没有任何功利的事物，所以他的人生是纯 粹的、诗性的，与功利与物欲无缘。二、偏执、倔强和焦躁一个单纯的人往往个性执拗，只认自己的道理，不会变通地看待问题，容易钻进牛角 尖而走不出来。海子感觉自己是像雪莱、韩波、叶赛宁等一样的诗歌王子，才华横溢但是 短命，他充满怜惜地说：“这个诗歌王子，命定般地站立于我面前，安详微笑，包含了天 才辛酸”。他把此类天才做了一个统计，其中包括：雪莱、拜伦、梵高、兰波、叶赛宁、马雅可夫斯基、荷尔德林等一大批艺术家，他说：“他们来临，诞生，经历悲剧性生命充 盈才华焕发的一生，就匆匆退场，都没有等到谢幕，我常常为此产生痛不欲生的感觉。”“天才短命”的感觉催逼着他，让他觉得自己来不及与时间妥协，所以他要做的就是以 有限的时间、青春与精力不断地进行“战斗”（创作伟大诗歌），而且自命为一名无头战 士，在没有任何助力的情况下孤军奋战。后来他之所以练气功，也是为了能够夜以继日地 进行诗歌书写。但他不懂得人之所以能够继续前进，在于明了该要休息的时候就休息，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