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学校数字化成熟度评估的价值解读、路径解构与经验反思——基于对“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监测”项目的分析.pdf

俄罗斯学校数字化成熟度评估的价值解读、路径解构与经验反思基于对“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监测”项目的分析王 贺，肖 甦（北京师范大学 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院，北京 100875）摘 要 学校数字化成熟度评估是检视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进程和效果的重要依据。俄罗斯通过“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监测”项目对本国中小学校的数字化成熟度进行周期性评估。通过文献分析发现，该项目具有服务国家数字化战略、促进教育治理专业化和探索转型监测程序与方法的三重价值。项目以学校数字化成熟度评估为目标，采用国家主导、需求导向的科学化路径，形成“描述-诊断-提出分层治理建议”的结果反馈机制。项目在取得预期效果的同时存在教育包容性和民主性考量不足等问题。我国相关评估应秉持育人本位、促进公平的价值初衷，坚持需求导向、规范评估过程；加强国家教育评估能力和制度建设，警惕极端科学主义和循证治理模式不当运用带来的教育发展为证据论问题。关键词 俄罗斯；教育监测；学校评估；数字治理；数字化转型中图分类号G465/511.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6-7469（2023）09-0097-16基金项目 教育部普通高校人文社科重点基地北京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院课题“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视域下俄罗斯教育现代化改革研究”（项目编号：2022IICEZS13）。作者简介 王 贺，北京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院博士生；肖 甦，北京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学博士。教育数字化转型是当下全球教育变革的重要趋势和学界研究热点。我国政府在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 关于推进教育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构建高质量教育支撑体系的指导意见，以及各省的 教育信息化“十四五”规划 等文件当中对信息技术促进教育系统综合变革的相关工作作了充分的战略部署，并于2021年在上海启动了全国教育数字化转型试点工作。随着实践的推进，国家和地方教育行政部门，广大师生、家长乃至社会对于学校转型结果的客观呈现，转型效果的科学分析，及数字化转型对学校未来发展的影响情况充满期待。我国学界关于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相关研究自2020年以来相关成果量迅速攀升，但各级各类教育研究成果分布不均，高等教育研究居 2023年第9期 外国教育研究 No.9，2023 第50卷 总第399期 Studies in Foreign Education Vol.50 General No.399-97多，基础教育研究较少。从问题域覆盖和研究范式来看，明显缺乏涉及数字化转型进程监测和效果评估的大规模实证研究，并且缺乏获得普遍认可的评价工具及系统理论支撑。宣小红等学者建构了我国基础教育信息化水平评价指标体系，1运用自研测量工具开展了区域性中小学信息化水平实证研究，2但其样本覆盖为中东部个别省市，未对中小学转型的整体效果作出研判。国内其他研究均呈现出样本的区域性和评价工具方法的分化性特征，能够较好呈现微观或局部问题，但缺乏对整体形势的把握。同时，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世界范围内基础教育改革和学校重建运动的兴起，学校评估的重要性日益凸显。3综上可见，无论是基于教育数字化转型领域理论和实践的发展需要，还是基于国家基础教育治理与学校评估体系完善的角度，国家主导下全国范围的中小学数字化转型监测与评估项目都将成为重要的研究议题和实践方向。在此背景下，俄罗斯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监测项目（）的设计与实施可为我国开展相关工作提供国际经验参考。该项目是由俄罗斯基础教育部授权，俄罗斯高等经济大学主持，于2019年立项的面向俄罗斯初等、基础和中等普通教育机构（即中小学校）的数字化转型监测项目。项目旨在确保在“国家教育方案”及“数字教育环境”联邦项目的实施过程中对上述机构的数字化转型进行监测，对其活动中的数字技术融合程度（即学校数字化成熟度）进行评估。4为此，项目团队研发了统一评估工具和评价指标体系，经过多轮测试和小范围正式监测后于2021年面向全俄84个联邦主体的700余所中小学开展了大规模实证调研，回收了大量研究数据，经过数据分析和诊断综合评估俄罗斯中小学校的数字化成熟度，并面向国家、地方教育行政部门以及学校提供针对性反馈和建议。本研究通过对国内外相关文献的收集与分析，试图呈现俄罗斯学校数字化转型监测的项目设计与学校数字化成熟度评估的实施逻辑，在回答为什么监测、监测什么、如何评估以及评估结果如何运用的同时，揭示学校数字化转型监测与数字化成熟度评估的难点及俄罗斯的解决之道，进而总结相关经验和教训，以为我国开展大型中小学校数字化转型监测、研发评估工具和完善实践方案提供可用经验。一、价值解读：俄罗斯中小学数字化成熟度评估的意涵与背景数字化转型是当前社会经济各领域改革的共同趋势，是数字技术应用所引发的各领域结构、形态和观念等方面的系统性变革。而组织机构的数字化转型是各领域数字化转型的核心抓手。为评估和定义企业数字化转型现状，描述企业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的完成程度，近年来在商业和组织管理领域兴起了“数字化成熟度”这一概念。5数字化成熟度分析的意义在于指导组织如何系统地准备从而适应持续的数字化变革。6为此，全球各大科研机构和商业机构开发了众多各不相同的数字化成熟度模型作为评估组织数字化转型程度的工具。No.9，2023 Studies in Foreign Education Vol.50 General No.399-98教育领域的数字化转型则指向信息技术在教育系统各环节、各层面的不断融入和渗透，并促使教育生态发生系统性和综合性变革的过程。数字技术与教育的整合过程广义上涵盖国家和地方的教育治理模式以及一线教育机构的组织形式和运行模式的全面变革，狭义则指向推动教育机构（即学校）的基础设施、教育理念和范式、组织架构、教学过程、评价方式等的创新与变革。而教育机构作为组织，其数字化转型的核心在于教育目标和理念、教育人力资源（管理者和教师）以及技术深入而协调一致的转变，以优化学校运营、战略方向和价值主张。7可见，教育机构的数字化转型是教育数字化转型的主要载体和核心环节。为评估和呈现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的现状、程度和效果，各国教育系统也尝试将“数字化成熟度”及其评估模型改良引入到学校数字化转型评估之中。在俄罗斯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监测项目中，学校数字化成熟度指向普通教育机构在教育教学和学校管理过程中运用数字技术而带来运作变化的程度，学校数字化成熟度评估即是对学校活动中数字技术整合程度的评估。基于此，尽管“数字化成熟度”概念并非诞生于俄罗斯，也并非诞生于教育领域，但在俄罗斯这一概念已经出现在国家公文之中，而“提升教育领域的数字化成熟度”已经成为俄罗斯到2030年国家发展五大目标之“数字化转型目标”实施的关键指标之一，8事关俄罗斯国家复兴、教育竞争力提升、缩小教育差距及满足全民终身学习需要的战略任务。具体而言，俄罗斯开展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监测项目并对学校数字化成熟度进行评估具有三重背景和意涵。（一）服务于国家数字化发展战略宏观层面，教育数字化转型作为一项国家战略需要科学的评估作为支撑。随着全球数字经济发展和公共领域数字化变革时代的到来，俄罗斯正积极布局并大力发展数字经济，力图摆脱能源依赖，发展文化科技软实力，将国家数字化转型作为国家复兴的新契机。为支持国家数字经济事业发展，2018年，联邦政府调整组织架构，在原联邦通信和大众传媒部基础上成立了联邦数字发展、通信和大众传媒部（，简称国家数字发展部），统领国家数字经济发展相关法律和政策的制定与实施。92019 年，“俄联邦数字经济”国家计划（）发布，并先后规划了数字环境监管、信息化基础设施建设、信息安全、数字技术发展、数字公共管理等国家项目。102020年，普京签署“到2030年前的俄联邦国家发展目标的总统令”，进一步将数字化转型确定为国家发展目标，将实现教育、医疗和国家行政领域的“数字化成熟度”作为数字化转型目标实施的关键指标。作为教育领域对国家转型目标的响应，2021年7月“（普通）教育数字化转型”方案 （）、“科学和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方案（）相继出台，这两个方案分析了俄罗斯基础和高等教育领域数字化发展的既有举措、问题，规划了教育数字化全面转型新阶段的系列建设项目，以及项目周期和预期成果。教育数字化转型监测与学校数字化成熟度评估则成 2023年第9期 外国教育研究 第50卷 总第399期-99为判断国家数字化转型发展目标及其教育领域关键指标实施情况和“（普通）教育数字化转型”方案预期效果达成情况的重要依据。（二）促进教育治理专业化和现代化学校建设中观层面，学校数字化成熟度评估是推动教育治理专业化和优化中小学校办学的重要手段。俄罗斯已经在教育信息化建设的基础上进行了多年的教育数字化探索。2011年，“现代化学校”项目（）启动，俄罗斯开始对校园网络基础设施进行大改造。2016年，“数字教育环境”项目的启动直接推动了教育活动中数字工具的广泛引入，统一教育空间的搭建，数字资源的协同开发和治理，以及教育领域的数字化管理和服务升级。“国家教育方案”及其框架下的数字教育环境项目也成为当前阶段俄罗斯教育数字化建设的主要载体。而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监测与数字化成熟度评估则是对以上项目的实施效果，对学校响应教育数字化变革所采取的更新校园物质技术环境、学校发展理念、运作流程和人力资源结构等工作的过程、进展和结果等的系统检视。在此基础上，各级教育主管部门和学校自身能够动态把握学校发展现状，基于实证数据科学评估改革措施及成效，审视学校发展问题并思考优化方案，最终达到以评促建，提升学校的社会适应能力和人才培养水平。（三）完善教育监测评估的有效程序和方法微观层面，开展全国项目式评估，不仅能够呈现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当前趋势和最佳案例，也有助于厘清可用于评估数字化进展的具体指标、模型、技术工具、监测方案和方法。当前各国教育系统的数字化变革进行得如火如荼，然而国际教育界对于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效果评判标准和依据却并未形成统一认知，比如国际组织和欧美国家开发出了多样的评估模型和工具。俄罗斯也力求结合本国实际，基于实证项目的开展探索符合本国国情的教育数字化转型评估程序和工具。因此，2019年俄罗斯普通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监测项目得以立项。项目的主要目的是定期获取普通教育机构在教育教学和学校管理过程中运用数字技术而带来运作变化的相关信息，并依据“国家教育方案”及“数字教育环境”项目的目标对学校活动中数字技术整合程度（即学校的数字化成熟度）进行评估。同时，探索数字化转型背景下的学校发展工具，探索学校数字化转型监测的方法，形成学校数字化转型实地调研的经验，形成学校的监测数据使用经验等，11也是项目被赋予的诸多微观层面价值。2020年以来，项目已完成两期试点监测和一期全面监测工作，其中2021年开展的全面监测工作涵盖了全俄84个联邦主体的700余所学校的学校管理者和师生。二、路径解构：俄罗斯中小学数字化成熟度评估的难点及突破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是一项系统性工程，这项工程的实施效果如何需要以专业评估为依据。目前各国教育领域的数字化转型都处于探索阶段，转型评估也缺乏公共认可和全面推广的模型工具。因此，在摸索过程中评估的指标设置是否能够全面真实反映转型的深度、广度和成熟度，评估的操作程序是否科学、规范和严谨，都影响 No.9，2023 Studies in Foreign Education Vol.50 General No.399-100准备阶段调研阶段分析阶段讨论阶段 确定调研方案；开发、调试、改进技术工具；开展技术支持和咨询服务；培训地方调研团队发放学生、教师和学校管理者调查问卷；开展校园观察等 与以往监测结果的比较分析；根据监测结果向学校提供发展建议；向联邦教育当局提供监测结果解释和年度分析报告；向学校和市、州两级教育当局提供针对性的监测结果 发放学生、教师和学校管理者调查问卷；开展校园观察等着评估结果的可信度，尤其是对转型文化环境和理念这类软性内容的评估，以及对全国教育机构大规模评估的实施流程把控，都是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效果监测即学校数字化成熟度评估工作的难点和挑战所在。作为国家教育政策和联邦项目落实效果的反馈窗口，俄罗斯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监测项目肩负着真实反映俄罗斯全国基础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情况的使命。这对项目团队在项目方案设计、调研开展和结果呈现等全流程方面都提出较高要求。相应地，评估工具和评估内容的设定、数据收集和分析方法的匹配、结论的得出与评估结果的运用则成为影响项目质量的关键因素，也是项目设计与实施的重点和难点所在。为此，自2019年启动以来，该项目开展了多轮专家研讨、监测试验和小范围试点调研，不断优化评估模型、提升监测工具性能，验证数据采集质量和监测结果有效性，最终形成了2021年全俄范围监测方案。为保障实施质量，项目还提出了四点注意事项：一是要收集普通教育机构活动中有关数字技术融合情况的专家意见；二是应全面评估普通教育机构各类活动中的数字化转型融合程度；三是要结合学校特点和地区具体情况分析数字化转型特征；四是要形成学校、地区和联邦层面的学校数字化转型发展推进建议。12本研究将其总结为俄罗斯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监测项目实施的四个指导原则数据收集原则、评估内容和工具开发原则、研究结论生成原则、研究结果运用原则。13在四原则指导下，该项目具体采用如图1所示的实施流程。下文将依据四原则内容就项目设计与实施的重点、难点问题及其解决之道展开解析。（一）评估内容和工具的确定：运用三级评价指标体系和多样监测工具根据原则要求，评估内容和工具应能够全面评估普通教育机构各类活动中的数字化转型融合程度。为此，项目团队以“俄联邦数字经济”国家计划、“国家教育方案”、“数字教育环境”联邦项目等国家政策内容和“数字教育环境”项目指标达成工作指南精神以及“国家数据访问和发布政策”为合法性依据，14结合往期试点和小范围监测反馈，参考国内外数字化成熟度评估模型和指标体系，最终确定了涵盖学校数字图1 俄罗斯普教机构数字化转型监测工作流程资料来源：该图由笔者根据项目官网信息整理绘制。2023年第9期 外国教育研究 第50卷 总第399期-101化转型的技术支撑、应用范围、参与主体和管理文化4个层级，共7个关键过程域（即一级评价指标）、29个子过程域（即二级评价指标）和若干标准项（即三级指标）的学校数字化成熟度评价三级指标体系（详见表1）。并设计了包含学校管理者、教师和学生的调查问卷，学校物理空间和数字空间观察提纲，教师访谈提纲以及学校文件等实物资料收集清单在内的配套监测工具包。表1 俄罗斯中小学数字化成熟度评估的指标体系一级指标学 校 的 数字化基础设施学 校 的 数字工具、服务和资源的可及性学 校 管 理决策中的数字技术运用教 学 过 程中的数字技术运用学 生 数 字素养形成二级指标网络可及性学校通用数字设备可及性专用数字设备可及性学校层面技术支持的组织与实施健康障碍学生辅助学习技术的拥有与使用办公软件可用性通用在线服务可用性校务通讯和任务管理软件可用性社交网络的普及和运用拥有面向学生开放的内部平台拥有面向学校教职工开放的内部平台学校管理信息系统运用各类办公电子表格（电子记录表、电子工作表、电子排班表等）的运用教育管理中的社交网络和通讯软件运用管理决策中的内部平台运用管理决策中的通用服务运用教职工内部平台运用内部通讯工具运用社交网络运用通用在线服务运用安全上网行为学习网络礼仪形成三级指标（举例展示，非全部项）略具备多媒体投影仪；具备打印机、扫描仪等外围设备；设备对于教师的可用性；设备对于学生的可用性；具备交互式电子白板；具备视频会议系统；可以在校使用个人设备；生机比略略略略略 No.9，2023 Studies in Foreign Education Vol.50 General No.399-102数 字 技 术领域教师的专业发展学 校 数 字化转型管理数字设备、工具和服务的校外正规运用数字设备、工具和服务的校内正规运用使用各种业务提升和再培训渠道促进教师的专业发展教师数字素养水平的学生评价和教师自评形成学校数字化转型的共同愿景数字化转型的系统化管理使用数字解决方案监测学生健康和福祉确保学校的网络安全参加在线课程、在线会议和论坛；通过校内合作向其他教师学习；参与短期职业培训项目；参加校外线下课程、论坛和峰会；通过网络社群向其他教师学习；参观拜访其他学校、企业和机构略略资料来源：该表由笔者根据项目官网信息整理绘制。（二）数据采集和分析：进行多类型、规模化数据采集与科学化数据处理数据收集原则要求采集的数据要包含有关学校数字技术融合情况的专家意见，要采集反映学校物质环境变化和文化环境变化的数据，同时要采集量化数据，也要采集包含转型活动参与者观点的质性数据。此外，因研究结论需结合学校和地方特点呈现转型特征，因而在数据采集环节还要考虑样本的地域和校际覆盖的广度与差异。为此，项目采用了分层整群抽样方法，以分层抽样确定学校样本后对学校的教育活动参与者，即管理者、教师和学生三个群体进行整群抽样。学校样本的选择考虑了学校的地域、城乡分布和学生规模差异，从全俄85个联邦主体各抽取至少6所学校，其中至少包含2所学生数量大于700人的学校，2所学生数量在300500人之间的学校，以及2所学生数量小于100人的学校，最终学校样本量为700余所。学校活动参与者样本涵盖两千余名学校管理人员、一万五千余名教师和两万余名911年级学生。样本就绪后项目使用自研监测工具包通过问卷调查，学校物理空间和数字空间观察，教师和学校管理者访谈以及实物资料收集等多种数据收集方法采集多类型数据。由于监测行动采用混合方法，收集多类型数据，在保证研究信效度的同时也增加了数据处理难度。以调研问卷收集到的定量数据处理为例，学校管理者、教师和学生量表回收的数据中包含沙式通量表形式的连续变量数据、李克特四级量表形式和五级量表形式的等距变量数据等多种形式。研究团队在对回收数据进行无效剔除、类型转换与统一等处理后验证回收数据的信度和效度。由于经过前期调试和优化，测量工具的信效度均已符合预期，2021年监测数据各一级指标的隆巴赫阿尔法系数值续表1 俄罗斯中小学数字化成熟度评估的指标体系 2023年第9期 外国教育研究 第50卷 总第399期-103均达到0.8以上。（三）研究结论生成与结果运用：综合测定与区别分析相结合，形成分层治理建议根据原则要求，研究结论既要呈现学校内部各类活动的数字化融合程度，又要呈现结合学校特点和地域情况的数字化转型特征，还要能够反映全俄学校数字化成熟度的整体水平。因此，项目对学校的数字化成熟度水平进行了综合量化评分，并根据不同学校在不同指标维度的具体表现进行聚类分析，划分不同成熟度情况集群。具体而言，项目将评估指标体系中所有二级指标权重设置为1，通过计算学校在7个一级指标领域里分别的百分制得分和总体百分制得分来判定学校数字化成熟度水平。在此基础上筛选出477所数据完整度高的学校样本进行聚类分析，根据学校在数字化基础设施配备与更新（含数字资源和服务）、数字化基础设施运用（含在教育教学过程中和在学校管理中）、学生数字能力形成、教师数字技术领域的专业发展和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管理这五大维度的不同表现和相似特征，将其划分为如表2所示的六个集群。最后，研究团队通过比较分析集群特征及其可能的转型路径生成学校针对性发展建议。此外，为呈现学校数字化转型的地域特征，项目以莫斯科地区、数字教育环境项目参与区域和其他地区作为地域性特征的统计维度，并在研究报告中以受访者群体画像的地域分布和部分研究结果项的地域分布统计结果进行呈现。最终，项目用以下方式反馈监测结果和结论：“描述”基于项目研究结果描述学校数字化成熟度水平和特征；“诊断”诊断学校转型的问题及成因；“建议”面向学校、地方和联邦教育管理部门提出分层治理建议。三、效果评判：俄罗斯中小学数字化成熟度评估的成效与问题俄罗斯中小学校数字化成熟度评估本质上是一种问题导向、数据驱动的基础教育治理手段。其实践逻辑是基于调研数据结果制定管理决策以求改善教育组织数字集群序号123456学校数量11476711228410集群特征次引领者：数字化转型整体得分较高，但并非最强梯队引领者：数字化转型整体水平最强专项引领者：学生数字素养最强，但缺乏对教师的关注缺乏对数字化转型的系统管理专项引领者：学校数字化更新和创新教学应用最强，但缺乏对学生的关注局外人：尚未开始数字化转型表2 学校样本集群情况资 料 来 源：.EB/OL.（2023-07-21）.https：/xn-80adpcbcoiugo1cyai5a5i.xn-p1ai/storage/regulatorymaterials/%D1%81%D0%B1%D0%BE%D1%80%D0%BD%D0%B8%D0%BA_2021.pdf.No.9，2023 Studies in Foreign Education Vol.50 General No.399-104化转型过程。通过该项目，俄罗斯基础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的整体进程和真实水平得以呈现，学校转型过程中的共性和个性问题得到科学分析和反映，并且为学校和各级教育管理部门提供了分层治理建议参考，切实服务于学校转型实践和教育管理部门的教育治理。但同时，项目的设计与实施中也存在对公平和民主要素考量不足的问题。（一）能够真实呈现中小学校数字化的成熟度水平项目监测的设计、实施与结果呈现保证了对俄罗斯学校数字化基础设施可及性、数字技术在教育教学和学校管理中的应用程度、学生的数字素养情况、教师的专业发展情况以及学校的转型管理能力水平的全面呈现。在校园数字化基础设施的可及性方面，俄罗斯中小学数字化基础设施实现了整体层面的可及性，同时在服务质量与使用体验上存在地域、城乡、校际乃至群体间的差异性。例如，在数字设备配备和网络覆盖方面，受访学校计算机教室中的平均设备配备量为27台（含台式计算机和笔记本电脑），基本实现全部设备联网，但网络连接速度和质量表现一般，学校间的网速和网络连接质量差异显著，尤其是通过网络延时指标的标准差值反映出的网络连接质量差异（参见表3）。15在校园无线网络接入和使用方面，绝大多数学校（占比83%）提供Wi-Fi连接，但只有极少数学校（占比7%）的Wi-Fi是面向全校师生开放的，多数学校（占比69%）仅对学校管理者和教职工开放，或者通过教育平台账户访问、向系统管理员申请权限等方式限制访问（占比24%）。表3 计算机教室数字设备网络连接速度平均数标准偏差中位数数据传输速度（Mb/s）623975网络延时（Mb/ms）24535在数字技术的教育教学和教育管理运用方面，俄罗斯中小学校的数字技术资源供给较为丰富，但资源运用效率和效果尚未充分体现。例如，研究结果显示，在教学活动中师生运用了丰富的数字技术资源、数字教育服务平台、数字教育测评工具。同时，研究发现，以学习为目的的视频通讯工具使用率存在较大地域差异莫斯科州学校中经常使用视频通信工具开展学习活动的学生超过一半，而非莫斯科州地区则有一半以上的学生该工具使用率低于每学期一次。此外，多数师生对于数字技术教育应用持较为积极的态度，但数字技术在学校管理中的渗透率不高。82%的受访教师将数字技术视为教学创新的机会。超过一半的学生受访者认为数字技术有助于更好地理解课程材料，获得更多知识、学习材料和学习机会，减少作业时间。但学校行政管理人员受访者在表示工作中会不同程度地使用各类电子办公系统和协作服务的同时，表示近两年学校各类需求报告未减反增，数据管理系统运用的初步阶段并未有效简化流程，提升办公效率。在学生数字素养形成方面，监测数据反映出两个主要现象：一是俄罗斯中学生具有较高的个人数字素养水平认同度；二是俄罗斯学校普遍重视学生信息安全教育，但 2023年第9期 外国教育研究 第50卷 总第399期-105相关教育内容不够全面和深入。当前，俄罗斯中学生可通过专门课程学习和课外小组活动等多种方式提升数字能力。在课堂教学中教师也会帮助学生掌握必要的信息处理能力，例如开展信息检索途径和方法以及检索信息的运用等主题的全班讨论。因此，在掌握新的数字服务和教学计划的过程中，多数学生（占比61%）具有良好体验，遭遇困难体验的学生不足两成（19%）。此外，多数城市学生不认同教师的数字技术应用能力高于自身，只有18的受访者认同教师比学生更精通数字技术。这两项数据在农村学生中的表现水平则分别为47.3%和25.5%。俄罗斯学校普遍重视学生的信息安全教育。目前全俄学校均开设有信息安全教育内容，其中热度最高的主题是个人信息安全保护原则，其后依次是网络危险防范办法、数字设备使用的健康问题和网络交际文明。而关于密码安全存储、防毒软件安装以及钓鱼邮件识别等议题的教学活动较少。在教师的专业发展方面，多数学校支持并鼓励教师运用数字技术实现教学创新（支持率为87%），并为教师提供多种提升数字能力的渠道。超过一半（54.8%）的受访教师在2019-2021年间参加过与数字技术使用技能相关的业务培训。71.3%的受访教师表示学校为其提供了数字技术教育应用能力提升的机会。2020-2021年度，接近三分之一的学校教师数字技术培训覆盖率达到80%以上。同时，学校还通过各种激励措施，鼓励教师积极参与到学校的数字化转型实践中，包括将相关内容纳入教师工作量和绩效工资，发放奖金和提供奖励证书等。但同时，很多教师在对本校数字化发展规划的认知方面表现模糊。超过一半（51.6%）的受访教师无法明确回答“贵校是否有最新的数字技术教育运用的发展计划”的问题。在学校的数字化转型管理方面，当前俄罗斯学校虽普遍进行了本校转型的制度、资源和措施部署，但校际间管理层的认知差较为明显，学校对转型工作的重视程度不足。学校管理层转型意识评估显示，仅有20%的受访学校已经在积极推行并开始广泛应用创新教学方法；多数学校（占比近70%）才刚刚意识到在数字化转型背景下进行教学创新的重要性；有10%的学校尚未意识到教育数字化转型来势汹汹，在其日常办学活动中没有取得任何数字化相关进展。16此外，接受学校数字化转型管理培训是学校管理人员获得转型及教学创新意识的有效途径。（二）有助于诊断中小学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的突出问题及成因监测数据的采集、分析和评估结果展现了不同学校数字化转型的不同类型和进程差异，也反映出俄罗斯学校数字化转型的共性问题。首先，俄罗斯中小学校普遍存在校园数字化基础设施建设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监测数据反映出学校数字化基础设施存在服务质量和应用体验的多重差异。同时，教师和学生受访者对于校园数字化基础设施的满意度也显著低于学校管理者。此外，有54%的教师受访者会使用个人设备上的移动网络开展校内教学，从侧面证明了学校数字化基础设施的供给不足。究其原因，除国家资源投入不足外，也有学校管理者数字治理态度模糊和能力不足，未能充分觉察数字教育环境发展障碍并及时治理的原因。观其影响，基础设施建设不足会限制数字化教学推进、创新教学方法应用 No.9，2023 Studies in Foreign Education Vol.50 General No.399-106和教师实践经验传播，致使一线师生教学体验不佳，并限制数字技术辅助教育管理效果的提升。其次，存在教师队伍转型的系统性建设不足问题。尽管当前中小学校已经为教师提供了数字能力提升渠道和机会，但教师队伍的数字素养水平整体滞后，才使得为数不少的学生认为教师的数字素养水平并不高于自身。究其原因，是俄罗斯仍缺乏教师队伍转型的系统性培训和发展规划。这也源于多数受访学校的数字化转型战略形成于2020-2021年间，是在全球疫情肆虐背景下被迫一刀切的应对举措而非充分设计。教师专业发展计划中缺少适应转型，掌握新教学方法的系统性、持续性培训内容，存在诸多方法和机制漏洞。此外，俄罗斯中小学教师的老龄化态势也影响了师资队伍的数字素养水平。教师老龄化问题已在多项实证研究报告中呈现，监测项目的受访教师群体中40岁以上教师的整体占比也在60%以上。中老年教师对于信息技术的理解、接受和运用程度低于作为“数字原住民”的学生，这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教师的知识权威，也成为教师持有消极数字观和对数字化教学方法产生拒斥情绪的原因之一。最后，存在缺乏学校数字化转型系统性管理的问题。不同学校管理层对于数字化转型的认知差异明显，学校层面缺乏系统性管理的现象很普遍，直接影响了学校数字技术整合效果。多数学校将数字化转型工作交由权力级别不高的计算机科学教师、教学副主任承担，且有很大一部分学校未对相关工作人员进行激励，可见学校领导层对转型工作的重视程度不足。这些学校在实践层面往往缺乏系统性转型管理，进而学校的数字化过程表现得自发、散乱而不成体系，导致一线师生对于学校的转型战略和规划认知模糊，在学校数字化发展中的参与度不高。此外，由于部分学校尚未充分认识到基于大数据的学校运营监测系统在辅助学校管理方面的重要性，因而数字技术对于学校运营和行政管理效率提升方面的作用发挥也尚不明显。（三）能为学校、地方和联邦提供分层治理建议俄罗斯教育机构数字化转型监测项目在综合评估和系统性诊断的基础上，为学校、地方和联邦教育主管部门提出了针对性的治理建议。首先，项目建议学校层面完善数字化转型机制。学校是教育数字化转型实践的核心单元，可以从三个方面着手推进本校数字化进程。其一，改进数字技术融入学校活动的过程管理机制，形成数字化转型战略，明确数字化发展规划。学校应鼓励所有利益相关者参与到计划提案的制定过程中，充分调动师生和家长等各类治理团体的智力支持。其二，完善学校数字化转型的支持保障机制。具体包括：在学校管理层中明确转型实践的目的、目标、预期效果和促进机制，设立学校转型负责人并明确其职责范围和激励机制；对转型成功案例进行支持和推广，包括对实践主导者进行物质奖励，扩大实践团队规模，将成功经验转化为具有明确约束力的行动规则；鼓励并支持教师进行横向专业交流和跨学科研讨，有意识地应对并化解教师群体对于数字化的排斥和不信任。其三，以数字化转型完善教育过程。应制定明确的常用公共服务和数字资源访问指南，使沟通渠道、资料传输方式、申请访问规则和安全使用标准等重 2023年第9期 外国教育研究 第50卷 总第399期-107要信息一目了然，并向一线教职工充分传达。其次，项目建议地方层面协调区域资源，为学校转型提供技术和人力资源保障。地方一级的教育主管部门是国家政策规划和学校现实需求上传下达的重要枢纽，可为学校转型提供技术和人力资源保障。一方面，地方主管部门可根据区域内不同学校所处的数字化更新阶段分配资源，进行技术支持模式的集中开发与实施，并向上寻求联邦教育当局的协调支持，建立区域间最佳实践交流机制。另一方面，地方教育主管部门可统一调配区域内的数字化转型专业人员配额，根据特定学校需求确定所需人才类型，为学校数字化更新进程提供人才支持。再次，项目建议联邦层面进行系统性架构优化，为地方和学校转型提供支持。联邦是国家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总设计师，应统筹好全国转型实践一盘棋。联邦教育当局可以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是更新教师教育体系。新型教师的培养不仅仅是培训精通数字技术的教师，还涉及到教师在个性化学习范式中的胜任能力提升。二是完善数字技术教学应用的规范架构，加强数字教学法研发，推广“智慧校园”模式。鉴于学生个人数字设备的普及，以及“携带自己的设备”（BYOD）和“携带自己的技术”（BYOT）两种手段具有巨大的教学潜力，完善将个人手机等数字工具作为校内教学设备的相关监管框架是必要的。因此，联邦教育当局应对教师在教育教学过程中使用个人数字工具的相关规定和规范进行完善，并对基于各种创新教学手段的有效性进行充分论证。同时，应推动学校数字化教学研究，促进教学论发展，推动运用“智慧校园”模式，全面重构学校运营模式。此外，项目建议加强各级教育治理主体的协同力度，积极推广数字测评工具。数字测量工具的应用对于识别和分析数字技术的教育教学应用效果至关重要，但目前一些较为有效的测量工具在学校中的实际应用并不广泛。原因在于，一些学校缺乏必要的技术基础，而有技术条件的学校则出于对传统模式和方法的惯性依赖，在应用新工具、新方法改变学校既有评价方法体系方面动力不足。因此，地方和联邦教育当局可协同开发基于不同一线情景的数字解决方案。（四）未能充分考虑教育包容性和民主性因素项目设计和实施过程体现了对教育公平问题的关注，但其对于教育包容性和民主性要素的重视程度仍然不足。一方面，当前评估结果对地域特征的呈现和处理较为粗糙，尽管项目采集了全俄各州学校样本数据，但结果呈现时仅做了莫斯科州、数字教育环境项目参与区和其他地区的区分。实际上，俄罗斯地域广泛、种族多样，地域差异很大，地域划分颗粒度过大会限制研究结果对学校和教育活动参与者真实转型参与情况的反映。此外，尽管项目评价指标体系设置和学校样本划定中考虑和反映了残疾儿童和农村学生群体在数字化变革中的福利福祉，但包括孤儿、社会经济地位较低家庭子女、少数民族学生群体等更多弱势学生群体的特殊需求尚未纳入考量，对已纳入考量群体的关注程度也欠完善。另一方面，项目是作为国家政策和项目实施成果的评估手段自上而下推行的，其发起和传播过程难免带有“上传下达”和“贯彻落实”的意味。各类受访群体是否在参与过程中真实反映了自身想法，还是为表现本 No.9，2023 Studies in Foreign Education Vol.50 General No.399-108校佳绩而配合、迎合甚至粉饰性表达，或是为完成任务而被动妥协和应付都难以验证。为此，项目需要通过线上匿名信息采集等更多入场方式和研究手段缓解参与者压力，必要时也可通过其他项目来交叉验证研究结论的信效度。四、对我国开展教育数字化转型监测与评估的启示随着全球数字经济的发展和各领域数字化转型的推进，数字世界的相互依存性和各种数字风险挑战日渐得到各国各领域的重视，数字治理成为全球范围内重要的新兴治理模式和议题。数字化成熟度监测与评估则成为及时发现和定义数字世界问题，诊断成因并形成科学决策的重要数字治理手段。俄罗斯为促进基础教育优质发展，采取切实行动，开展全国性大规模学校数字化转型监测项目，展现了其教育响应时代变革的态度。同时也为我国开展相关实践和改革提供了有益启示。（一）设计理念：技术应服务育人，促进公平，推动创新学校数字化转型的监测与评估应具备明确的价值引导，育人本位应是其基本价值出发点，坚持技术服务育人、促进公平和推动创新应成为其精神内核。因此，在学校数字化成熟度评估的内容设定方面，不仅要考量其基础设施水平和技术条件，还应全面评估学校数字化发展的文化环境、心理环境和系统环境，充分考量教育活动参与主体的意见和态度。在具体指标设置中，应将少数和弱势学生群体的特殊学习需要的满足程度纳入考量范围，以体现教育数字化发展中的教育公平和包容性水平。该考量在我国17及国际已有的教育数字化转型评价模型和指标体系当中体现得并不充分。此外，将网络安全行为与网络礼仪纳入对学生发展的考量中，体现对未来公民的数字社会责任、网络社会道德和精神风貌养成的重视，也是在转型中促进教育公平的价值体现。在评估工具和方法的设计与使用中，应结合运用标准化量表、开放式访谈和研究者观察等数据采集工具，将技术性指标与文化和能力性指标采集相结合，将定量数据分析与质性数据分析相结合，注重技术融入教育教学和学校管理的过程性描述，整体上实现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并重。（二）实施路径：以需求为导向，坚持科学规范准则学校数字化成熟度评估应采用现代化学校评估模式、需求导向的结果反馈路径，并保障实施过程的科学规范性。具体而言，在准备阶段应充分调研和测试，确保监测工具的有效性；在设计阶段应明确项目需求和重难点所在，制定针对性解决方案；在实施阶段应始终围绕需求和原则，充分采集样本数据，对其进行严谨处理和科学分析以提升研究结论的综合效度。为保障评估的动态性和深入性，可开展周期性评估，通过历史数据比较分析呈现阶段性进展、挖掘问题背后的深层次原因；在总结反馈阶段以改善绩效问责评估模式18思路来指导结果运用，形成描述研究结果，诊断转型问题及成因，提供分层治理建议的项目成果反馈方式。参考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教育信息技术研究所开发的ICT教育应用指标项目、美国教育技术CEO论坛发布的美国STaR评估量表、英国教育通讯与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