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官话中评议性预判构式不是好V_A.pdf

*245东北官话中评议性预判构式“不是好V/A”陈颖陈（哈尔滨师范大学文学院）提要：东北官话互动话语中有一种特殊的功能性构式一“不是好V/A”，它在结构、功能、形成路径等方面都具有特别之处，完全不同于普通话中结构相似的一般否定判断句。它是一个以隐喻为认知基础，以演绎推理为理解模式，暗含预测性判断，主要功能为负向性评议的特异性构式。这一构式的主要功能是对某种动作或情状提出负向性评议，并根据事件发生时间的不同，或者暗含负向性的“预测性判断”，或者暗含对过去所做预判实现的确认。关键词：东北官话；评议；预判；不是好V/A在东北官话互动话语中存在一种特殊的功能性构式“不是好V/A”，它在结构、一功能、形成路径等方面都存在特别之处，完全不同于普通话中结构相似的一般否定判断句。这一构式的主要功能是对某种动作或情状提出负向性评议,并根据事件发生时间的不同，或者暗含负向性的“预测性判断”，或者暗含对过去所做预判实现的确认，如：（1)（早高峰车上人很多，一个人挤来挤去，车上的人都非常反感）看他就不是好鼓拥。（鼓拥 ku4 ym，东北官话，指像一样蠕动。）等会儿指定得吵吵起来。*本文是国家社科后期资助项目“现代汉语强调标记实证研究”（编号2 0 FYYB047）的阶段性成果。感谢匿名评审专家提出的宝贵意见。246励耘语言学刊（2）我就说他不是好鼓拥，吵吵起来了吧！例（1)是说话人对现场某人行为表达不满的主观评议，在没有后续句的情况下，从形式上看它只是一个主观评议，但讲东北官话的人都知道,这一主观评议其实暗含了对未来可能发生的某种负向性结果的预判，也就是破折号后面的内容。由于是对未来情况的预判，这一结果说话人可以说出来，也可以不说出来。例(2)中“不是好鼓拥”所指的行为发生在过去，是在过去对未来（就是说话时）会出现的结果的预判，只不过这一预判的结果在说话时看已经出现了一“吵吵”,因此,这一结果在句子中必须出现,不能缺省。此时的“不是好V/A”在评议中暗含了对预判结果的确认,这种确认是通过结果来回溯言谈现场中对事件的负面评价，或者说，后续的负面结果是激发重申“不是好V/A”负向评价的动因。一、“不是好V/A”的结构特点在普通话中，与东北官话“不是好V/A”类似的结构主要有两类：1）“不是好N”。这里“好”是单纯的性质形容词，其后只能出现名词，如“不是好人”“不是好事儿”等；2）“不是好V的”，如“我不是好糊弄xu4n u n（意指欺骗）的”“他不是好欺负的”。从结构上看，这一结构其实是“是的”结构，“我”“好糊弄”和“他”“好欺负”是变量，“好”是形容词转来的情态成分，指“容易”“不”体现的是否定性，此时的V一般都是贬义的，如我们这里所说的“糊弄”“欺负”。“好V”能够独立成句，如“好糊弄？一好糊弄！”东北官话中的“不是好V/A是一个特异性(idiosyncrasy）构式。所谓特异性，是指某些方面不能由句法规则推导出来。东北官话中的“不是好V/A”构式从表层形式只能推导出它是对某种行为或情状的主观评议，但无法推导出它还隐含着对某种负向性结果的预判或对预判结果的确认。这里的“不是好”是常量，V/A是变量,受构式义的制约，动词通常是可控的动作动词，少数不可控的性质形容词也能出现于这一构式中。V/A词义中的色彩义,可以是贬义的,如例（1)中的“鼓拥”，也可以是中性的，如例（2)中的“闹”，例（8）中的“甜”,这也体现出与普通话中“不是好V”的区别。需要注意的是，“好V/A”在东北官话中并不能独立成句，这也显示出这一构式的特异性。工（3（小区广场上小孩子打闹，一个不小心把另一个推倒了，旁边的人说）我刚才就说你们不是好闹！247东北官话中评议性预判构不是好V/A”二、“不是好V/A”的话语功能2.1主观评议东北官话“不是好V/A”构式只能用于互动交际之中，是说话人对某种即时性场景的负向性评议，同时或隐含着会发生某种负向性结果的预测性判断，比如例（1），或暗含对过去所做预判实现的确认，比如例（2）。无论是哪种情况，“不是好V/A”构式表达的评议都与预测性判断相关,是一种基于评议的预测性判断。既然是预测性判断,其可能的结果就有两种一未实现和已实现：立足于现实，对未来情况的预判,其结果未实现；着眼于过去，对未来（就是现在)的预判，其结果已经实现可见，根据说话时立足/着眼点的不同,这一构式有两种使用情境，一个是立足于现在，一个是着眼于过去。立足于现在进行的预判,其结果还未出现，说话人是针对某种现实性的不符合常规、常情或常态的行为或情状做出其会在将来导致不良后果的负向性的预测性判断，其主要目的不是“预测”而是“主观评议”，因此，这种预测性判断的结果是否一定能出现，说话人通常不做考虑。由于这种预测性判断“未实现”，因而具有非现实性。“现在”对于“过去”而言也就是“未来”，站在过去立场上的预测性判断是某种负向性结果已经发生，说话人在现实场景中使用这一构式来回溯引起这种负向性结果的行为发生时自已对该结果会发生的预判,是一种对之前预测性判断正确的互动性确认（体现得意等心理情境）。这种通过结果提出的预测性判断具有现实性。2.1.1立足于现在一-暗含预测性判断立足于现在的主观评议暗含着未来可能会发生某种负向性结果，根据评议对象是否为“人的行为”，可以分为两类，比较常见的是“针对人的某种行为的评议”，也有“针对事物（多为天气、症候等）的某种情状的评议”2.1.1.1针对人的某种行为（4)（早市上一群人在围观卖药的人吹嘘药品“包治百病）你看吧，迟早被抓，就不是好吹！（5）看你这一天天的，就不是好作（tswo意指胡闹，不安分）！（6)那女的真不是好浪，寒冬腊月还穿丝袜上街！励耘语言学刊248作为针对人的某种行为的预判主要是通过对某种不符合常规或常情的行为进行评议来暗示这一行为会导致某种负向性结果的出现，如例（4）的“不是好吹”指的是“吹嘘药效 的行为不符合常规，例（5）“不是好作”是指某种“作”的行为不符合常情，例（6）“不是好浪”是指“寒冬腊月还穿丝袜上街”的行为不符合常情，这三个例子都是说话人对人的行为的评议，认为这些行为不合适。2.1.1.2针对事物等的某种情状针对事物等的某种情状，比如天气、症候等，说话人主要是评议其不符合常态，如：（7）（高温天气，姥姥担心孩子中暑）姥姥：孩子得加小心，这几天不是好热，别中暑了！（8）（在小仓买（仓买指便利店）买的饮料是三无产品）快别喝了，不是好甜！（9)我这两天得去医院看看，这腿真不是好刺挠（ts n a u 意指痒）！例（7）的“不是好热”指的是“热”的程度或时间不符合常态，例（8）的“不是好甜”指的是“甜”的味道或程度不符合常态，例（9）的“不是好刺挠”指的是“刺挠”的状况与平时不同,这三个例子都是对某种不利后果出现的预测性判断。在以上两种“不是好V/A”构式中，“针对人的某种行为”的是典型的“不是好V/A”构式，“针对事物等的某种情状”的则是非典型的类型。“不是好V/A”构式的主要功能是评议并预判,体现的是双重负向性：一重是V/A的行为或状态的负向性，一重是预判结果的负向性。典型的“不是好V/A”构式能够反映出这两种负向性，但非典型的“不是好V/A构式则只包含预判结果的负向性，而不包含V/A的行为或状态的负向性。这是由于“针对事物等的某种情状”评议的对象主要是天气或症候，只能说其不符合常态。这也就是能出现于此构式中的动词是可控动词，而形容词是不可控形容词的缘由。因为动词往往是指人的行为，只有人类可控的行为我们才会对其进行负向性评议；形容词往往是指事物的情状，无所谓正向负向，所以可以是不可控形容词，也不包含特定的感情色彩。此外，这两种类型所表达的预判结果也有差别：对人类行为进行评议而预测到的负向性结果主要针对发出此动作或行为的人，不涉及言者自身；而对天气等进行评议而预测到的负向性结果可能是针对言者或言者所在群体，以及社会生产生活情况。无论是哪种类型的“不是好V/A”构式，在评议的同时都隐含着通过这一评议来预判这些行为会引发负向性结果，至于这一结果具体是什么，说话人可以明示，如例（4）和例（7），也可以不明示，如例（5）、例（6）和例（8）、例（9）。不明示结果的预判，更接近于主249东北官话中评议性预判构式“不是好V/A”观评议。这种预判的主观性很强，主要体现在，首先，“预测”本身必然带有主观性。其次，作为“针对人的某种行为”的“不是好V/A”构式,其评议对象的行为的负向性不是客观的负向，而是主观的负向，如例（6)的“不是好浪”，在说话人看来“寒冬腊月还穿丝袜上街”是一种违反“常情”的行为，但在另一些人看来，这可能是一种“时尚”。从句法表现上看，在程度上修饰这一构式不能用“很”“非常”等客观程度副词，而只能用“真”这样的主观程度副词,如例(6)和例(9）,这也是其主观性的反映。但同时，这一构式也体现了一定的客观性，这一方面表现在，说话人提出这一预测性判断的依据多为说话人目睹的某种现实性场景,如前述例子都是“现场性”的行为。另一方面，这一预测性判断也是说话人对听话人一系列行为的总结性预判，如例（6）。可见，“不是好V/A”构式表达的预测性判断跟负向性结果之间存在一定的因果关系，即“由于发生了违反常规“常情或常态 的行为，所以未来很可能会发生某种负向性的结果”，至于不好的结果是否真的会发生，并不是话语关注的重点。2.1.2着眼于过去一暗含对预判的确认东北官话中的“不是好V/A”构式表达的评议还可以是基于过去所做预判的重申，在现在看来,预判结果已经实现,因此,该构式暗含着对预判的确认,并体现出说话人强调自己“具有先见之明”的“得意”心理或对之前不听信自己提示的当事者表示嗔怪。着眼于过去的评议也可以分为“针对人的某种行为”和“针对事物等的某种情状”两类，如下面的例（1 0)一（1 3)都是“针对人的某种行为”的，例（1 4）和例（1 5）则是“针对事物等的某种情状”的。其中“针对人的某种行为”的是典型形式，“针对事物等的某种情状”的是非典型形式（1 0）我就说他不是好造（指“猛吃”），着了吧（1 1)我说他走道儿就不是好瑟，你看，磕道牙子上，卡秃噜皮了吧。（1 2）刚才看他就不是好蹦，脚崴了吧（1 3）看你就不是好美，感冒了吧！（1 4）（三月末，哈尔滨天气很阴冷，后来竟下起了大雪）我说昨天就不是好冷，今天都下雪了！（1 5）我就说那个草莓不是好红，肚子疼了吧！当负向性结果已经发生时，“不是好V/A”是站在过去对未来（即现在）情况的预判，现在提出来，主要是为了表达说话人对预判结果已经发生的确认。说话人之所以在事情250励耘语言学刊发生后提出这一预判,是因为说话人通过结果认识到，自已掌握了发生这种结果的某种依据，这一依据，往往是说话人“眼见”的情况。这一预判的内容是由于“V/A”的动作行为或情状不符合某种常规、常情或常态,所以会发生某种不好的结果，如例（2）的“不是好显摆”是指对方“显示并夸耀”的行为不符合常情；例（1 0）的“不是好造”是指对方“猛吃”的行为在“吃”的方面不符合常情；例（1 1）的“瑟”是指“因得意而向人显摆、炫耀”“不是好瑟”是指某种显摆、炫耀的行为不符合常情；例（1 2）的“不是好蹦”，是指“蹦”的行为在某方面不符合常规，或是在不应该蹦的地方蹦了，或是蹦的幅度、姿态等不合常规；例（1 3）的“不是好美”，是指“为了美，在冷天穿单衣服”的行为不符合常情；例（1 4)的“不是好冷”，是指“冷”的程度或时间不符合常态；例（1 5）的“不是好红”指的是“红”的程度或情状不符合常态。由于这些行为或情状都是不符合常规、常情或常态的,因此预判的最终结果必然都是负向性的。与立足于现在的预判不同,着眼于过去的预判的负向性结果已经出现,或者说，是由于出现了不好的结果，所以说话人才会表达出之前认为的某种行为不符合常规、常情或常态，如例（2)的“尴尬”、例（1 0）的“嘻着了”、例（1 1)的“磕道牙子上，卡秃噜皮了”、例（1 2)的“脚崴了”、例（1 3）的“感冒了”、例（1 4）的“非正常下雪”（一种自然灾害）、例（1 5）的“肚子疼”都是负向性的结果。从说话人情感的角度说，这类评议体现的是说话人认为自已的预测实现的“得意”心理，常出现“你看”“我说”这样的主观性提示标记，如例（1 0）、例（1 1）、例（1 4）和例（1 5）。从这一角度看，这类评议的主观性更强，在句法上表现为，这样的句子中往往有“就”这一“加强肯定”的标记，也体现出说话人对之前不听信自已提示的当事者表示出的怪。从另一个角度说，由于预测结果已经出现，因此，着眼于过去的评议体现的是一种“符合预期”的情况，是以过去的视角，进一步确认在当时的情况下提出的预测性判断成为了现实。正因为这是一种符合预期的情况，所以话语中经常出现“我说”及其变体“我就说 这一“合预期 标记，如例（1 0）、例（1 1）、例（1 4）和例（1 5）。在2.1.1 中我们已经谈到，“不是好V/A构式所表现的预测性判断与负向性结果之间具有因果关系，但由于“立足于现在的评议”暗含的负向性结果并没有出现，这种因果关系只能是一种虚拟的因果关系。而“着眼于过去的评议”暗含的预判的结果已经出现，参看郑曼娟：所言预期与所含预期“我说呢、我说嘛、我说吧”的用法分析，中国语文，2 0 1 8年第5 期。251东北官话中评议性预判构式“不是好V/A”这种因果关系就更加显豁，是一种现实的因果关系。当然，这种因果关系是一种主观因果关系,原因和结果之间不一定存在必然的客观联系，比如例（1 3)的“感冒”不一定是由“美”造成的，也许是由病毒感染造成的，即使不“美”，也可能会得感冒。2.2传信从根本上说，以上两种用法的“不是好V/A”构式都是通过评议性断言来暗示预测性的判断。预测也是一种预期,根据吴福祥,预期主要有三种呈现形式：一是以明确的命题形式直接出现在话语中；二是隐含在语句中；三是以零形式出现。东北官话的“不是好V/A”构式是一种隐含在语句中的预期，属于“预期”范畴，标示说话人的断言跟某一具有现场性传信来源的预期相联系。但由于立足于现在的评议暗含的预判所预期的情况还未发生，所以谈不上是“合预期”还是“反预期”；而着眼于过去的评议暗含的预判所预期的情况已经发生，是一种“合预期”的情形。无论是哪一种类型的“不是好V/A”构式，都能用来标示一种负向性预期，这一预期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有来源的，这一来源往往是现场的视觉所得因此，东北官话中的“不是好V/A”构式还同时具有传信功能，属于传信范畴。由于其来源虽然常常是现场的视觉所得，但加人了说话人的主观“归因”，因此，它是一种间接型的归纳式传信语。虽然“不是好V/A”构式本身就具有传信性，但在具体话语中，说话人还往往用“看”来凸显这种现场性，同时也凸显了说话人做此预判是有依据的，自己所说话语是可靠的，如例（1）和例（5），例（1 2）和例（1 3）中都出现了“看”。这种句首的“看”往往能够凸显句子的“现场性”和“可靠性”东北官话中的“不是好V/A”构式的另一个特别之处就在于，它是一个以否定形式出现的传信语（evidentials），可以看作是一种否定性的传信构式。这一构式显示出说话人参看吴福祥：试说X不比YZ的语用功能，中国语文，2 0 0 4 年第3 期。根据陈颖现代汉语传信范畴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 0 0 9年），按信息的获取渠道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可以将传信语分为两大类：“直接型”和“间接型”。直接型的证据都是说话人亲身经历的，或者是直接的感官所得，或者是直接用话语表达，所以这一类传信语又包括“感官型”和“言语型”两类，“间接型”还可以进一步分为“转述型”和“推测型”。还可以根据信息更加详细的来源方式进行更进一步的分类：“转述型”可以再细分为有信息来源的“传闻型”和找不到具体来源的“文化传统型”；“推测型”还可以根据说话人所做推测的证据或背景信息的来源类型再细分为“归纳型”“演绎型”“信念型”和“假设型”。参看陈颖：由转喻而来的即时性主观评议构式“看把P+A/V的”，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 0 1 8年第2 期。252励耘语言学刊的评议性断言跟传信来源其目睹或切身体验的行为或状态相联系，传信度颇高。可见，传信表达并非只是肯定性信息所独有。此外，由于东北官话的“不是好V/A”构式的主要功能是通过负向性评议来显示负向性预期信息，其来源往往是现场的视觉所得，具有感知冲击力。这也使得该构式具有了“现场性”的“场景导入”功能，从而凸显了互动性。三、东北官话“不是好V/A”构式的可能形成途径我们认为，东北官话的“不是好V/A”构式的源头应该追溯为汉语否定性判断句“不是好N”。“不是好N”是对判断句“是好N”的整体否定，“不”的根本否定特征在于它具有主观性，它在否定整个判断句的同时加人了主观意味，“不是好N”结构是具有主观性的。东北官话的“不是好V/A”构式本身也是一个判断结构，但这一判断结构没有肯定形式，只有否定形式，进一步凸显了构式的主观性。从认知的角度看，所谓“好”就是符合常规、常情或常态，“不好”就是不符合常规、常情或常态，“不是好V/A”从字面来看是指不符合常规、常情或常态的情况的动作行为或状态。当“好”后面的动词或形容词本身就包含贬义时，如例（3）的“显摆”、例（5）的“作”、例（1 1)的“瑟”，“好”也表现出一定的主观加强义。东北官话中“不是好V/A”构式中的动词或形容词处于定中结构的中心语位置，形容词“好”在这里做的是定语而不是状语，“不是好V/A”就是“不是好的V/A”。“不是好N”是常规表达，“不是好V/A”由不是好的人、事物到不是好的行为、情状,这是一个基于相似性的隐喻映射过程。仅通过隐喻映射还不足以充分说明“不是好V/A”构式的生成机制。这种表达的存在也是汉语词类“包含模式”的反映。根据沈家煊和周韧，汉语名词的句法特征是“【+N,-V”,动词的句法特征是“+N，+V”，即汉语的名词包含动词,东北官话中“不是好V/A”构式与“不是好N在结构上是一致的。普通话的“不是好N”的主要功能是主观评议,并没有预判的功能，我们认为，东北官话中“不是好V/A”构式预判功能的来源还与演绎推理有关：某事物“不好”可能不会引参看陈一：说“有点小（不）A/V，中国语文，2 0 1 4 年第2 期。参看沈家煊：我看汉语的词类，语言科学，2 0 0 9年第1 期；沈家煊：名词和动词，北京：商务印书馆，2 0 1 6 年；周韧：“N的V结构就是 N的N结构，中国语文，2 0 1 2 年第5 期。253东北官话中评议性预判构式“不是好V/A”起某种不好的结果，而某种行为或情状“不好”则很可能会引起某种“不好”的结果，因此，东北官话的“不是好V/A”构式在明示负面评议的同时隐含着对这一行为或情状会导致发生负向性结果的预判：大前提：不合常规、常情或常态的行为会有不好的结果。小前提：X不合常规、常情或常态。结论：X会有不好的结果。该构式有“立足于现在”和“着眼于过去”这两种使用环境，我们认为，“立足于现在”是“不是好V/A”构式本源的使用环境，“着眼于过去”的“不是好V/A”构式中暗含的对预判的确认，并不是直接从构式义而来，而是通过对后续出现的结果性成分，反推前文表述的“不是好V/A”着眼于过去。由于后续小句都表示负面意义，“不是好V/A”多和这类负面结果相连，在语境吸收作用下，也慢慢发展出了负面评议义，当没有后续负面结果的时候，也倾向于表达负面评议义。四、结论东北官话中“不是好V/A”的构式义是“在评议某种行为或情状不符合常规、常情或常态时,暗示这一行为或情状会带来某些负向性的结果，或对预判结果发生的重申性确认”。所谓“负向性”的结果，对“针对人的某种行为”型的而言，主要是指对动作行为的发出者自身产生不好的结果，如人身、财产等受损失、被他人反感等；对“针对事物等某种情状”型的而言，则主要是指对包括言者在内的大多数人或社会生产等产生不好的影响。这一预判或者立足于现在,或者着眼于过去,分别基于现在或过去某一现实性的场景,从而使该构式具有了传信功能，属于传信范畴。由于这是一种预测性的判断，其结果可能将会在未来出现或者现在已经出现,所以该构式还属于“预期范畴”。从语用的角度看，说话人强调某一行为不符合常规、常情或常态最初的语用目的应该是一种评议。评议句的语义核心是对人或/事件进行主观断言，它的产生是“不是好V/A”陈述句义引申的必然结果，因为对某一负面情形的判断必然隐含着对这一情形将导致的负面结果的判断,因此,东北官话中的“不是好V/A”是一个以隐喻为认知基础,以演绎推理为理解模式，暗含预测性判断，主要功能为负向性评议的特异性构式。励耘语言学刊254The critical pre-judgement construction Bu shi hao V/A in Northeast dialectChen YingChen Yi(Harbin Normal University)Abstract:There is a special functional construction in the interactive discourse of North-east dialect“Bu shi hao V/A,which is unique in terms of structure,function,formationpath,etc.It is completely different from the general negative judgment sentence with similarstructure in dialect.It is a specific construction with metaphor as the cognitive basis,deductivereasoning as the understanding mode,implied predictive judgment,and its main function isnegative review.The main function of this construction is to make negative comments on cer-tain actions or situations,and according to the different time of events,it may imply negativepredictive judgment,or it may imply confirmation of the realization of past predictions.Keywords:Northeast dialect;Evaluation;Pre-judgment;Bu shi hao V/A